周棠错揉着眼在墙边踱步,权作休息。
本倒是想寻个坐处,但一想到传言之中形若耕牛,腿再酸都不愿意坐下了。
入了夜,风便渐渐大了起来,风中裹了寒气,寒气浸骨,骨头都有些发颤。
因陵游装扮,为避人耳目,周棠错挑的位置是一处暗巷,平常无人走,只是留作过风。眼下久待,自是有些受不住了。
左右陵游不在,躲着也无用。周棠错便干脆从暗巷移出,想着等陵游回来了再躲进去。
周棠错的目光犹是一遍遍看向街口,只是先前是盼着林禾景早点出现,现下却是祈祷着林禾景千万莫出现。
*
“只是查验买药的人家,算不得危险,这么晚了师兄又何必再过来。”
自府衙下令后,江州城中的几家药局便用心留意着,昨儿个便各自呈了几户可疑的人家,林禾景今日便是去探查这几家是否与采花贼有干系的。
孟俞温笑:“倘若贼人就在其中,多一人也好有个照应。”
孟俞是孟凡鹤的儿子,与林禾景算是从小一处长起的,原先捉拿采花贼的计谋中,他便是迎亲的那位新郎,花轿错抬后,好几日林禾景都未曾瞧见他,孟凡鹤只道是他每日与钱乙交替守着秦家。
今日日落时分,林禾景匆匆赶往最后两家时,正遇到孟俞与钱乙交班,他听闻林禾景将往查验可疑人家,便二话不说跟了上去。
林禾景叹了口气:“可惜无所得,那些人家都是普通伤口,药量与伤重的程度也对得上,劳师兄跟着我白跑一趟了。”
孟俞与孟凡鹤性子有几分相似,皆不喜多言,闻得林禾景此言,只摇了摇头,示意无妨。
孟俞看了天色:“天也晚了,回家吧,今日奔波一日,想必你也累了,等到家了,我煮碗面给你送过去,你就别忙活了。”
林禾景的小院就在孟家的隔壁,从前每每这般情形,都是孟俞在家煮了吃食再提到林禾景的小院。
可林禾景现下却有些莫名其妙:“啊……师兄,我如今住在周家,师父未曾同你说吗?”
孟俞一怔,继而眼中划过一丝落寞:“抱歉,师兄忘了,你已经成亲了。”
他顿了一会:“那我送你回周府吧,今日城中起了些风言,由你一人回去,我也放心不下。”
林禾景应了声好:“多谢师兄……哦对了,今儿个我应了周府中有个与我要好的小姑娘,巡街时顺路买了几张平安符,给师兄一张吧。”
她从荷包里拿出两张,顿了顿,又拿了一张:“还有两张,一张给师父,另一给给……师娘。”
孟俞接了,瞧着她荷包中塞了半袋子的平安符,不免生笑:“你这巡街是从哪处顺路买了这半袋的平安符?”
林禾景小心将荷包重新系好:“就三石桥边的那个,陈神仙。”
城中一有妖鬼之说,寺院的便是人山人海,连陈神仙那处破落地儿,都围着不少人。
捕快常行江州城,孟俞自然立刻明了这平安符出自何人手中,摇头苦笑:“多少钱一张?”
“三文,陈神仙说我要得多,只算我两文钱。”
那陈神仙今儿晚上能吃只烧鸡了。
孟俞将叠成三角的几张平安符收进腰间,伸手按了按,打趣道:“你这半袋的平安符,怕是能用到明年。”
走到路口,林禾景拐过去:“周府人多嘛——咦,那是——夫君?”
*
周棠错手里拿了两串糖葫芦,是方才过路的一小贩卖剩下来的。
他等得无聊,正遇了那小贩抬着草棒过来,瞧了仅剩下的两支糖葫芦擦在上头,觉得有些可怜,便唤了小贩留下了那两支,才准备张口去咬,便听得左侧传来了林禾景的声音。
他下意识去瞧另一侧——陵游还没有回来。
完了,今天又白瞎了。
他扯着嘴角转向林禾景的方向:“夫人。”
一抬头,正见一生得高大的男子站在林禾景旁边,即便是有夜色遮掩,都不难瞧出他生了张英俊的面容。
周棠错心中忽有些酸溜溜的:难怪白日里头嫌我丑,原是与他做了比较。
他本想以扇子遮一遮伤处,手抬起来却记起扇子丢给了陵游。
呔!
林禾景走上前,头歪了歪,街头的一盏灯便正好落在她的眼中,照得她眸子清亮。
美人者。
乱人心魄。
周棠错目光与她错开,拿着糖葫芦半遮着脸上青肿,正想退后几步站到阴影里去,谁料得林禾景一步站到了他的身旁向另一人开口:“师兄,这便是我夫君,周棠错。”
周棠错忽而顿住。
他如今这等模样,又何必介绍他与旁人,还是这般郑重又骄傲的语气。
林禾景的手拉着他的袖子,竟教他不敢动分毫了。
“夫君,这是我师兄,孟俞,与我同在府衙做捕快。”记起早间周棠错寻她,林禾景只当是周棠错在家等得急了,又解释道:“今日我们去查采花贼的线索,因是路远,此时才归。”
解释得这般清楚做甚,他又不曾问什么。
虽是这般想,周棠错的嘴角仍是上扬起来。
孟俞跟在林禾景身后,目光一直未曾停止打量,那是审看犯人的眼神。
锐利,威压。
在这样的目光下,很少有人能够毫不心虚的直视回去。
但周棠错——
“既是此时方归,想来是还不曾用饭吧,不若师兄一同到府上,我着厨房备些酒菜,且填一填肚子。”
到底是孟俞先收起了打量目光,他抬了抬手,且作一礼:“多谢小公子好意,只是天色不早,再不归家,恐家中担忧,既然小公子来接阿禾,我就不送了。”
说完他看向林禾景:“阿禾,我先回去了。”
林禾景点点头,道了一声师兄小心。转头看向周棠错,略带疑惑:“夫君怎在此处?”
周棠错有一瞬地慌张。
“今日城中不是生了闹鬼之说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