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从外走过正瞧此景,了然一笑:“小公子,这快到少夫人回来的时辰了吧。”
周棠错下巴微昂:“是吗?”
可不是。
采花大盗还是没抓到,虽请周彦写信与邻城提醒了,可那贼人就像是消失在人间,半点音信都没了。
林禾景与府衙一众捕快辛苦了一月余,最终结果还是一场空,好些日子,府衙中众人都有些消沉。
不过事情到此,没有新的线索,便也不能再做无意义的寻找了。
林禾景近来归家的时辰,早了许多,依着昨日到家的时辰,今日也是快了。
然林禾景却未回来,倒是广白拿着一张纸小跑着到了周棠错的面前。
“陵游请公子傍晚往玉湖林去,说是一切都准备好了。”
准备什么?
周棠错一脸迷茫。
广白提醒:“月前,陵游联爷出门扮鬼,被捕快抓了。”
什么玩意儿?
周棠错将纸接来看了几遍,其下只一句:爷,奴已经请了少夫人来玉湖林了。
周棠错将纸揉了,犹不解气,又将其展开、对折、撕成碎片。
“我何时说要再扮鬼吓她了!”
他脸上的伤都好了,陵游竟还记着那等旧事,平日里没见他记性这般好。
广白轻声答:“爷也未曾说不再扮鬼吓少夫人。”
周棠错瞪过去,广白语气如常:“那爷现下是……”
“去玉湖林!”
*
玉湖林是江州城南靠山的一处小林子,得名于林中的一片如绿玉的湖水,算不上大,但因背山依水,树木长势极好,葱葱郁郁,天一黑,颇有几分绿林深叶密绿阴繁的意思。
林禾景不太喜欢到这种地步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路不太好走,遮蔽物太多,往往这种环境捉拿犯人会很麻烦。
但陵游说周棠错有要紧的事在此处等她。
夜色落尽,雨落得更大了些,林禾景撑着伞往林中走,她试着喊了两声,但林深雨重,她的声音只像在伞外绕了个圈便被雨打落了。她干脆只低头看路。
玉湖林中常有人行,路不算荒凉,岔路也少。林禾景注意了路的两侧,几乎很少有树枝折断的痕迹——这便说明周棠错入林极大概率是走的正道。
路的尽头,便是玉湖。
*
眼瞧着雨越来越大,林禾景都快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陵游传的话。
这玉湖林中分明不像有人的模样。
她踌躇着要不要回去,又担心周棠错果真在林中等她。
“绕着玉湖寻一圈看看,若再寻不到,或许便是夫君见了雨大,先回府去了。”
周棠错便是在她绕湖半圈后回头是到的,广白撑着伞,他提着灯笼,在瞧见林禾景摇摇晃晃走过来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林禾景指了指湖边的小棚。
江州不少百姓踏春时会来玉湖,故而玉湖四周每隔数里便有一个藤条所搭建的小棚,地方不大,仅能供四五人站在其下。
“夫君寻我来此,是有何事?”
周棠错看着她被雨淋湿的衣角、以及那双干净如秋水的眼眸,嘴张了张,竟没有发出声音。
林禾景等了一会,未听到答话,先是露着疑惑的表情,后顿了一下,没有再追问下去:“天晚,来林中不安全,夫君若是有要紧事,可在林外等我。”
周棠错低头:“既是知不安全,你怎么还进来了?”
“夫君在里头,我怎么能不进来。”
周棠错心中泛出极苦涩的感觉,胀胀的,很是难受:“……陵游传错了话,我不曾想叫你这么晚来林子的,我听说他将你唤过来,便赶过来寻你。”
“果然是这样……”林禾景舒了口气:“此处白日,确是许多人来游耍的。”
周棠错环顾了四下,未见陵游,不免又气又急,他是想怎么吓林禾景?
林禾景道:“雨太大了,都瞧不清路了,不若再等一会走吧。”
周棠错连连点头。
两人来时俱提了灯笼,广白将两只灯笼一左一右挂在了棚子两侧,灯火颤颤巍巍,将此间照亮。
棚外是几乎成线的雨丝,在偶尔被光照见,便成了短暂的光亮。
棚下无人再开口。
气氛一时有些冷了。
到底是藤条编织而成的棚顶,这样的大雨总会漏进一两滴雨珠,冰冰凉凉的雨水落在头上,叫周棠错后背都起了凉气,他侧头看了看林禾景,还是那身线紫色的束袖捕快服。
“盖着。”
周棠错将外裳脱下,笼统将林禾景整个头都盖住了,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别扭。
林禾景迟迟没有答话,过了好一会才道:“夫君,我想起来个故事,你想不想听?”
这大晚上的,听什么故事。
可闲着也是闲着,周棠错嗯了一声。
“有一年,江州连下了半个月的大雨,湖水由河道涨到了脚面。好容易雨停了,可无论怎么治,这水总是降不下去……”
故事一开头,周棠错看着棚外的雨便觉得不对劲起来。
他是不是大意了。
林禾景继续道:
水治不住,江州城中的富商们便联合起来往深山里请了位道人出来。
那道长到了河道前一瞧,便道是有河怪抱石,阻了河道口,这水才迟迟走不了。
百姓俱惊,想让道人施法请走这河怪。
但道人却道,此河怪本是天上神仙座下,随天雨落入人间,凭他的道行,无法请走它。
不过这河怪好文,只因江州城中文人墨客多,地聚文气,他贪这一方的墨香,这才抱石不走。倘若能有胆识过人的读书人,可于夜半抱灯往河道,长颂诗文,若是河怪觉得诗文入耳,那灯火便可由红色变为青色,此时便能邀河怪上岸,待河怪离开河道口,水自然便能走。只是此计也有危险,因为河怪性情无常,若是它上岸后不能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