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腕肿得老高,隔着袜子都可见若馒头之形。
秦娴去寻林禾景,但见她背朝着洞口,正低头系着刀,也未曾留意于她,主动相告,她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像是跟她示软一般。
想了想,低头将脚塞进了绣花鞋中,挤到伤处,她不由倒吸冷气,额上汗已生出。
“姑娘的脚是伤了吗?”
她忽然听到一男子声音,身子比反应快,先是往后移了几分,身子离开了石头,跌落在地,她回过神来,抬头去瞧来人,这一见,心中更是心惊胆跳。
来人年纪三十左右,精瘦,容貌普通,一身灰衣儒衫,因是外头落雨,他两肩尽湿,头发也有些湿气,他见了秦娴摔下去,伸手欲扶,却不料秦娴不住后退避开,简直可谓是慌张。
秦娴张口便急叫:“林姐姐!林姐姐!”
林禾景方才见刀鞘上的绳子磨损了,正试着会不会断裂开,一听秦娴尖叫,她急急冲过来,一面瞧着男子,一面去扶秦娴。
男子行了一礼:“两位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我是山下的大夫,进山中采药,遇到大雨,一路躲避至此……那位姑娘的脚伤了,我可替姑娘瞧一瞧的。”
倒算是有礼。
林禾景去看秦娴,只瞧得秦娴满面惊惧着急,手紧紧拽着她的袖子:“林姐姐,他!他是……他是……”
男子是谁?
自然便是那个逃了数月的采花盗!
那夜的短暂相遇,秦娴以为自己已然忘记了他的长相。
但不是的。
她抬眼的那瞬间,就认出了他。
但她记得那日在巷子之中林禾景对她说的话,想说不敢直言,急得眼圈都要红了。
林禾景只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她:“没事没事。”
不动声色将秦娴护在身后,林禾景再去打量男子,见其若有所思,林禾景犹豫了一下。
秦娴的脚落在地上,钻心的疼,可此时所有的疼都比不上恐惧,她颤抖地躲在林禾景身后,忽然察觉到林禾景暗推了她一把,她被推得后退几步。
再抬头,便见林禾景向男子走去:“听先生口音,不像是江州人士,怎么会来济州山中采药。”
男子道:“我原是岳州人,几年四处行医,才来的江州,姑娘这刀瞧起来,似乎有些眼熟……”
他没有说完,因为林禾景已近到他身前,寒光乍现,是林禾景拔刀了。
一出手便知有无,光是避开她的刀,便逼得男子后退十余步。
雨落在男子身上,他如毒蛇一般的目光盯着林禾景:“官府的刀,你是什么人?”
林禾景捉拿犯人时话很少,一来是为了将注意力都集中在犯人身上,二来也是免得被犯人乱了心志。
林禾景再动,她毫不犹豫冲进雨幕之中,男子身子一飘,从腿上拔出了一把一尺长的匕首相抗。
雨在此时又急了起来,雨幕之中,青林之间,两人动作没有半点迟疑。
长刀与短刃相击,发出冰冷的声音。
他想活。
她则为了太多。
总之。
总有一人要倒下的。
林禾景运起轻功,轻踩树干借力跃至空中,一声轻呵,举刀压下。
男子避无可避开,匕首横于身前,直接相迎,来势太汹汹,他便压得半跪下去,而一瞬,他激起全身力气将林禾景的刀推出,一个翻身滚地逃开,在林禾景身未稳时,他以匕首为剑,直刺过去,林禾景侧身躲过,瞬势转刀横扫,男子空翻,刀锋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而过。
再过十数招,林禾景渐渐占了上风,男子气息已微乱,可见将败之局。
但——
他此时反应过来。
为何林禾景要将相斗之地移至洞外?
她是女子,功夫又偏轻盈,在洞外,雨湿衣裳,行动之间本不利,而雨声杂乱,势必要用更多的力气来辨别他的行迹,更何况,若在洞中,他仅洞口一处可外逃,可在外面,他有意要逃,追起可费力许久。
百害而难得一利。
但她却在一开始,就将他逼到了洞外。
为什么?
除非是她不愿他靠近洞中。
为什么不愿呢?
被踢中一脚的男子在后退的余光中,他看到手扶在山壁上、正朝此处张望的秦娴——是因为那个女子!
秦娴站在洞口,满眼是担心,此时已是万般后悔:她使林禾景上山一举,简直是蠢到家了。
她暗骂自己那些小女儿的心计又蠢又坏,却觉面前雨意起,抬眼去忘,是见原在数十步外的男子竟向她冲了过来!
匕首寒光,已近眼前!
她忍不住惊叫。
下一瞬,是另一把大刀击开那匕首,林禾景喘着气朝她道:“进去!”
但已经来不急了,男子像是抓到了她的软肋,目标已不再对着林禾景,而是躲闪进了洞中,只逼秦娴。
二人相争,林禾景用尽了全力才半点占上风,可一旦分心去护秦娴,招数便尽是拘束。
秦娴想哭,可此时哭出来,只会是拖林禾景的后腿,她死咬着唇,努力不发出一点惊恐的声音。
寻到一点破绽,男子举着匕首直直送到林禾景面前,林禾景想躲开,但——
来不及了。
匕首锋利,一下刺破她的衣裳,埋进了她左肩。
她直退数步,撞到山壁方止。
一瞬而来竟不是痛意,而是热,那刀子像是烧红了送到她皮肉里的一样,再后来才是疼,林禾景被痛得眯起眼,一声闷哼。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林禾景依旧不答,男子将匕首拔出,又再刺下,面容扭曲:“我露出什么破绽了吗?说!”
林禾景冷冷看着他:“你犯了罪,府衙就找得到你。”
男子再逼问:“你是什么人?是府衙的人吗?你今日来此,可有旁人知晓?”
林禾景欲动,男子再动匕首,疼得她又是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