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让周介去瞧瞧他们回来没有。”
周彦收了情绪,站起身来欲向外去,哪料得才走了一步,身子竟不受控制地往前倒去。
听着沈知茹急切一声“老爷——”
身上便是一阵巨痛,周彦张了张嘴,试着发出声音,眼前却已黑了,再然后便什么都不知晓了。
*
夜色沉重,周府门前两盏灯火在风中飘摇。
周介守在门前,手里提了一盏灯笼,神色焦灼地张望着一团墨色的巷子。
“怎还没到……”
话才说完,便听着有马车压过青砖的声响,他提了灯走下台阶,果然瞧得了一盏描着回春堂字样的灯笼冲破黑暗,带着一辆马车而来。
“小公子!”
马蹄声如雨,停在门前。周介举着灯笼抬高了手,车帘掀开,他手便送到来人面前:“公子小心。”
周棠错凝着神色,边扶了他的手边下马车:“我爹怎么样了?”
周介应道:“还未醒呢,就等着小公子同吕大夫呢。”
周棠错站定了,转身去扶跟着他后头、从马车里下来的吕元:“师父慢些。”
扶着吕元下了车,周介为两人掌灯引路,也答着周棠错的问话。
“下人说得简单,我爹到底是怎么摔下的,怎么就晕了不省人事呢?”
“前两日老爷就受了风寒,只是症状轻,他说无碍,也就不曾吃药,今日老爷在府衙遇了位故人之女,好似是想到陈年旧事,老爷在屋里同夫人商讨此事,不知怎么地,起身就摔到地上了。”
“可曾摔到哪处?”
“夫人眼疾手快,见老爷倒下便跟着去拉,只左臂摔伤了,夫人好似摔得严重些,锦屏已先替夫人擦了药。”
三人一路疾行,直到他手上的灯笼融进周彦院里,周介才松了口气:“吕大夫,可要先准备什么?”
吕元气息未平,是周棠错先朝门口一个迎上来的女子道:“再点两盏灯送到屋里来。”
周府并不好铺张,向来将究个刚好,可这瞧病还是亮堂些罢。
周棠错拉着吕元往周彦屋里去,屋里屏风撤去了,一进屋就瞧见沈知茹手上缠着白布守在榻边。
沈知茹看向他身后,周棠错当即道:“禾禾先前去孟家了,我已着人去唤她归家。”
沈知茹点点头,后退数步,好教吕元上前替周彦诊治。
屋内重新安静下来,除了呼吸声,只听得屋内灯火噼啪炸开的声音与屋外风声。
不知多久,吕元才收了手,他站起身朝着周棠手招手:“既是你爹爹,你也该来听一听脉。”
周棠错虽急着想知道吕元对于他爹这疾症的结论,不过也知这性命攸关,吕元从不轻视,他也只能压着急切,坐到方才吕元的位置,抬头探上周彦腕上。
吕元已开了药箱,从里翻出金针。
“空豁而松,无力而软,是气虚。”周棠错看向吕元:“是情绪起伏所致?”
吕元手指按到周彦手上:“再探虎口。”
周棠错应声,由轻及重按了一回:“脉紧、寒症,痛。”
吕元摆了摆手:“差不多,让开吧。”
差不多这三字一出,周棠错才松了口气,这便示无性命之忧。
他还未学到行针,故这针灸治疾,他帮不得多少,只好使着身后端着火烛而来的女子上前来。
温雅可气不打一处来,这是真将她当作奴婢用了?
她举着灯走上前去,将灯放到榻前的烛案上,整理好心情,转身向周棠错:“夫……”
“夫君!大人怎么样了。”
一见林禾景,温雅可也说不清自己怎么就有慌乱,不顾得朝周棠错说话,先朝林禾景合手行礼。
林禾景却是似没瞧出来她,瞥了她一眼匆忙道:“不必多礼。”
她跑到周棠错身边,小声解释道:“我得了信就往府里赶了。”
自然瞧得出她是赶回来的,发上凝了霜,额上却是汗,说话气息都不稳了。周棠错忙替她擦了额上的汗:“爹爹应无大事。”
温雅可愣住,眼圈这回是真气红了。
可屋子里到底无人有心思注意她。
林禾景目光落在沈知茹手上,紧张道:“夫人这是——”
沈知茹冲她安慰一笑,以示无事:“不小心,已然擦过药了。”
吕元行过一遍针了,周彦却还未醒,他收了针:“寒症积堵,又有郁结,故而症急而重,虽行过针,但今夜还须好生守着,等会我开副药,熬好了喂一碗,醒了再喂一碗。”
他起身向周棠错:“这两日可不往回春堂,在家好生照料知府事,莫使他再劳累。”
吕元留下两副药方,与周棠错一一解释方子,等他应了明白,这才背了药箱回去,林禾景见屋内几人注意都在周彦身上,便主动承了相送吕元。
“方才在屋里的那个女子是何人?”
出了周彦的院子,吕元忽然打断林禾景询问周彦此疾有何要注意之处,问了个教她莫名其妙的问题。
“女子?夫人身边的吗?锦屏姑姑?”
吕元摇头:“就是站着门口、哭丧脸那个。”
林禾景回忆了一番:“未曾留意,许是夫人屋里的婢女吧。”
“我瞧着不像……”吕元停了步子,回望了后头一眼:“阿禾,你是我瞧着长大的……”
吕元没说下去,他从药箱里拿出两瓶药递到一旁林禾景手上:“你婆婆的手伤只是草草包扎,你可用这两瓶药,与先前用法一致,你用惯了,我就不多说了。”
林禾景顿了一下,点头接过:“多谢先生。”
送吕元出府后,林禾景再回周彦的院子,周棠错去了厨房煎药,林禾景看了一圈,未瞧得屋里有那个“哭丧脸”的姑娘,便也不作多想,走到沈知茹面前:“夫人,我替您重新包扎一下吧”
沈知茹目光还在周彦身上,锦屏忙道:“还是少夫人细心。”
说着便扶了沈知茹走到外间,温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