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乌云遮月,天空晦暗不明。
村里安静得很,也不知怎的,别说平时打孩子骂媳妇儿的吵嚷声,今夜连虫鸣鸟叫都少了。
“啊~~~~疼死老娘啦~~~”
突然,村头一间瓦舍内传来妇人哭嚎,随后脚步声纷杂,屋内点点灯火忽明忽暗。
“不好了虎叔,嫂子她怕是要难产了!”
一婆姨掀帘而出,急声对着门口站立的男子蹙眉说道:“我摸着,胎位也正,孩子也不算大,但不知咋地就是生不出来。”
“再不生,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门口的男子听罢,腿一软,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三十左右的精壮身貌,瞬间就像老了十岁。
“怎……怎会如此?书娘之前还说怀这胎时梦见吞了一轮金月,是吉兆,吉兆啊!”男子失了魂般喃喃自语。
他又猛的起身抓住面前的稳婆,大声说道:“一定要救救她,救救她!保大人……对!保大人!可千万不能让书娘有啥闪失!”
“你个杀千刀的给我闭嘴!”屋内女子声音如惊雷掷地,瞬间劈得屋外两人一哆嗦。
“少说这丧气话,我好得很,我儿也好得很!定能母子同安——啊!”产妇原本撑着身子骂得正欢,随即又被一阵剧痛搅得身形不稳,倒在床榻上。
男子急忙安抚道:
“书娘你别急,我只是随口说说,你留点气力,生完了再骂!”
语毕,便向稳婆使眼色,稳婆意会,也赶忙回屋继续帮忙活。
然而这一进就又是一个时辰的功夫,其间热水往里送了一盆又一盆,餐食也递了不少,孩子却就是生不出来,产妇的哭喊声也渐渐微弱下去。
男子双眼通红,双拳攥紧了又松。忽的,他跌跌撞撞走到院子中心,冲着天空跪了下来。
他牙齿打战,右手捏了个奇怪的姿势举过头顶。
“八方诸神、五方五帝、三清四圣、十殿阎神……”他想了想,似乎又觉得不够,“还有八世祖先、十方鬼帝、亿万灵邪。”
“我,沐当虎,江陵沐家第十八代传人,当朝第一祝术师在此立誓!谁能保佑我妻子平安,吾将竭尽所能以报之,万死不辞!”
突然降下一道闪电劈开云层,一阵狂风大作,差点掀翻了屋顶,吹得沐当虎东倒西歪。
但他还是硬挺着说出最后一句:
“哪怕……如有食言,神魂俱灭!”
轰隆!
一道惊雷同时响过,遮掩了男子一些的声音,让囫囵几个极关键的字眼随风而逝。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该听到的,自然听到了。
“诺——”
天空中传来一名男子声音,像清风,又似洪钟,像一人之声,又似万人齐颂。
来回间,誓约已立。
忽地,一道金光穿破云层,照在屋顶之上。
“哇~~~~~~~~”
片刻之后,屋内传来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声。
“生了,生了,母子平安,母子俱安!”稳婆掀开门帘,报喜的声音随即传出,“是个大胖闺女,可爱的紧嘞!”
她看着沐当虎不住地拱手道喜,沐当虎却傻愣愣地站着,似是没反应过来,还在神游身外。
大风乍停,乌云退却,星星重新挂了满天,一轮红月冉冉升起,照着这间刚降麟儿的瓦舍红彤彤的,甚是喜庆。
真是,好大一轮月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