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
“你们没理由抓人!”
“虎叔是冤枉的!他是好人!”
早秋时节,日头尚毒。
清阳县衙外,却围了不少百姓,正高声吆喝着要衙门放人。
守门的衙役佩刀而站,面目威严,却目不斜视,只当着没有感情的“铜墙铁壁”。
人群中间站着一个妇人,显然是中心人物,她却冷静得很,与嘈杂的人群形成鲜明对比。
来人正是十六年前因为生产,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李娘子,也是祝术沐家当家之人沐当虎的妻子,李简书。
被抓的是她的丈夫,她能不急吗?但她知道,此时,急不来。
“烦请诸位通报一声,就说清水镇李娘子求见。”李简书说道,她声音清亮,不卑不亢,不急不躁。
但她身旁几个半大小子,可就没她这么好的耐性了。
“你们是泥糊的石头人吗?不放人,好歹去通报一声啊?”
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红着脸上前怒目道,他一身短打装扮,身后背着把系着橙黄丝带,通体猩红的弓箭。还配着一个箭筒,里面插满了彩色尾羽的箭矢。
那箭矢奇怪得很,如果不是缀着这些羽毛,简直像从野地里随意折下来的棘枝一样。
“三弟,冷静点,让娘处理。”与那少年不同,发声之人明显沉稳多了,年龄也略大几岁。他一张国字脸,眉毛又粗又浓,看起来甚是憨厚。
两人正是李简书的儿子,老大沐正阳和老三沐危阳。
李简书看衙役继续无视人,便拱了拱手,上前一步想继续交涉。
哪知这一步却不知触动了守门之人哪根神经,其中一人突然伸手,推了李简书一把。
“走开,衙门重地,不得喧哗!”
李简书踉跄着退了一步,差点跌倒。
人群更激愤了
“衙役打人啦!”
“你们怎么敢推李娘子?”
“对对,谁家没有个头疼脑热的,到时候看你们怎么办!”
李简书在清阳县设下的清水镇里开堂问诊,医术高明,为人和善,口碑甚好。长久下来,有很多百姓不知沐当虎,只知李娘子。甚至有好几次,错把沐当虎叫成“李叔、李爷”。
呵呵,这也就是为了大虎,不然你们这几个草根子一样的货色,老娘一拳一个。
李简书暗自咬牙,她不仅医术高明,拳脚功夫也了得,才调教的几个孩子能文能武。
但她此刻也只能一再隐忍。毕竟民不与官斗!再忍忍!
但有人却忍不住了。
“你们谁敢再动我娘,姑娘我明儿就浇灭了你们祖坟青烟!”
人未到,声先至。
别看言辞狂放,这嗓音却清亮悦耳,好似流动的泉水。。
喧闹的人群瞬间静了下来,纷纷让出条路。
只见一个少女径直走出,挡在了李简书身前。
这少女十六、七岁年纪,身材高挑,站若青松。一身淡绿衣裙衬得粉白的小脸儿格外柔嫩。
她长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睫毛又长又卷,秀气的鼻子更像极了李简书,只眉峰似箭飞扬入鬓,显得整个人英姿勃发。
好在额前有些碎发垂下,不仅遮住了眉间一点朱砂痣,也略微遮住了这一点凌厉之气,更显少女天生随和的笑模样儿。
来人正是十六年前那个夜晚,映月而生的那个孩子,也是沐家幺女,沐银弓。
“茸宝来了!”
“茸宝,一定要给你爹娘讨个公道!”
人群更加喧闹,衙役们纷纷后退半步,手里攥刀的手却紧了几分。
这个祝术沐家的小女儿,这两年常为沐当虎代行祝术,实力更胜几个哥哥,也不知怎地那么讨民众喜欢,不少人还跟着李简书,亲切地唤她的小命“茸宝”。
那边如火上泼油,沐银弓却不慌不忙,她眨了眨眼睛,大声朝着县衙里喊道:
“还请王县令出来吧,总躲在门后,也不是办法。”
县衙的大门微微动了一下,片刻之后,一个中年男子缓缓走出来。这人一身棉布常服,凸眼塌鼻,两撇小胡子不住颤抖,正是清阳县令王如桧。
此刻,他双眼死死盯着眼前的小姑娘,恨得心里牙痒痒,她是如何得知自己站在门口暗中观察的?难道是长了天眼吗?
沐银弓看着王县令的羞恼模样,略微扬起嘴角,手却不断抚弄着腰间一个暗金色的锦织荷囊。那荷囊织工精巧,上面绣着一朵火焰般的红莲。
此刻荷囊轻轻颤动,仿佛也在看那王县令的笑话。
王如桧一向以清廉宽厚自居,为了维护他苦心塑造的形象,也只尴尬地咳嗽了一下,便出声安抚:
“诸位,请听我说!我身为一方父母官,洞若观火,绝不会随便冤枉治下民众的!”
“那为什么差人带走沐当虎,却不给任何缘由?”李简书朗声问道。
“因为有人状告他行巫法骗人钱财!”
“请问苦主何在?”这次发问的是沐银弓。
“这……苦,苦主不愿露面!”
王如桧哪里想得到,他一个县官大老爷,抓个草民而已,竟真有人敢上门讨要?所以也没提前想好理由,只能问一句编一句。
“哪有告人还遮遮掩掩的道理?”“不是编出来的吧?”围观的不少人却觉得他这理由站不住,便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他还有一罪!”王县令赶紧继续说道:“沐当虎兴建淫祠!蒙骗乡里,蛊惑民众!”
“本官抓他,就是要揭露他的恶行,你们,莫要再受骗上当了!”
这话倒是有了几分真心,王如桧此人,一向看轻道士僧人,更别提祝术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民间之术了。
“那不是淫祠。”沐银弓见她如此污蔑爹爹,终于是坐不住了,她不顾李简书拉她的袖子,也要站出来理论一番。
“清音祠不是淫祠,只是我沐家后堂的家祠。况且里面供奉的上至观音娘娘,下到阴山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