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花雅舍正如其名,外观雅致得很。整个院落面积可不小,更有花团锦簇,曲径深幽。亭台楼阁皆雕梁画栋,
正值傍晚上客之时,门口熙熙攘攘,院内灯火通明。
闻花雅舍正是镇上这些时日里,生意最红火的乐坊。
乐坊,说得好听,是擅长乐器或歌舞的技艺之所,来往的客人也都是听曲弄乐自诩风雅之人。但先不说暗地里有多少见不得光的勾当。起码清水镇人人皆知,闻花雅舍的楼主和旁边的藏花阁老板,可是同一个人,那可是真正的妓馆!
不少今天还在这边弹琴弄曲的名伶,明日就去另一边挂了牌接了客。
这也是为啥沐银弓的几个哥哥们此刻格外别扭,无论是藏花阁还是闻花雅舍,可都是父母明令禁止不许靠近的。何况这次还要带着茸宝!
“来……来都来了,怎么也得进去啊!”沐正阳担心地看了看妹妹,把图桑仗又往背后藏了藏。他觉得此刻自己的“工作装备”,在门口穿梭往来的贵公子间,显得特别不合时宜。
“就是就是,咱也不是说对这里多好奇,是为了爹,为了救爹爹!”沐危阳倒很是雀跃,好奇地不停往里张望。
他年龄是兄弟三人中最小的,只比沐银弓大了一岁,也最是少年心性。
“那……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回家沐浴,焚香,祝祷之后再来,岂不更稳妥呢?”沐秀阳裹了裹身上洗得泛白,一块一块,像极了百衲衣的拼布道袍,局却不按不安地攥紧手中的银幡。
“切,是不是还要等你开坛做法叩齿走完禹步再来啊?你等得,爹可等不得!”沐危阳讥笑一声,虽然祝术海纳百川,但他这三哥也太心向道统了吧,还不如去茅山当个道士算了。
“那……反正咱们一会儿万事小心,一定要保护好茸宝!”
茸宝?茸宝还用他们保护?
沐危阳又在翻了个白眼,要说起这个,他可就精神了!
从小时候开始,这个小妹妹就似有异能,根本不用老爹教,就不知道从哪儿学了一身驱鬼辟邪的本事。
六岁那年,俩人一起去学堂,黄昏下学时遇到一吐着舌头的拦路鬼不肯让道。他正吓得不敢动,却见沐银弓将头发扯散,“咯咯”地叩着牙齿直愣愣向那鬼冲去,那鬼大叫一声“妈呀”便原地消散……
七岁时,隔壁王叔的女儿突然操着未知的方言在家中呜呜哭泣,沐当虎正和赶来的道士、和尚争论这究竟是何种鬼邪之时。还是一个奶团子的沐银弓从北墙上扯下七片凌霄花叶片,一把塞进王姑娘口中,噎得她白眼一翻——好了!
九岁,村里总丢牲口,是她指挥着自己用火棘箭射向几处屋舍房顶空白处。看似射空气,却箭矢所到之处,次次都有火光噼里啪啦,惨叫声阵阵,此后村里就再也没有丢过牲畜了……
……
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
问她怎么知道这些的,她只说碰巧。
可怎就能这么巧?次次都让她碰到?
后来爹娘也不问了,本来所谓祝术,就以善取身旁寻常之物,达到驱鬼辟邪的目的就可,加上后来父亲教的她也都学得很好,沐银弓在这方面就算天赋值点满了。
可能也是因此,兄妹几人中,爹娘最看重这个小妹妹,好吃的好喝的先紧着她,连难得淘换回来的宝器也基本给了她。
哼,什么都是她的,都没人看重我这个聪明伶俐健壮活泼可爱的好大儿!
沐银弓才不知道她三哥心里这点儿愤愤不平,她只是看着眼前的大门,陷入沉思……
她祝术沐家,靠捉鬼驱邪这身本领吃饭,这是从未遮掩过的。
县令有要求,大方说便是,为啥要绕这么大弯子绑了爹爹要挟?
这不合理啊,还是说另有内情?
“不想了,我们先进去看看吧。”沐银弓说罢,便迈步往里走,其他兄弟几人赶忙跟紧了小妹妹。
没想到还没进门,就让人拦下来了。
“几位公子小姐请留步~”来人侍从打扮,倒是笑盈盈的,客气得很。
“怎……怎么了?不能进吗?我们只是来听曲儿的!”大哥涨红了脸拦在妹妹身前。
“对,对啊,我们不干别的,不干别的!”沐危阳把火棘箭的箭羽又往背后塞了塞。
沐秀阳更是恨不得就地找个地缝钻进去,就该在家守着法坛的!
“不是不是,闻花雅舍开门迎客,当然是欢迎诸位捧场,只是——”那侍从连忙解释,最后指了指墙上的条幅对着沐银弓说道:“只是今天是初九,本楼连续三天都是君子夜,所以这位小姐,还请您改日再来光顾啦。”
“只有我不能进吗?”沐银弓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下一秒,她蹙着眉头,装出一副柔软可怜的样子,抓住大哥的衣袖暗自啜泣,“可我今天难得跟哥哥们来见见世面,呜呜呜,你就放我进去吧。”
呵,真能装。
沐危阳一边“就是就是”地在旁边附和着,一边心里吐槽。
但那侍从却不松口。
“对不住了各位,这是本店的规矩。除了君子之夜,我们每逢十五更有淑女之夜设有雅座包间,到时候可以给你优先占座~”
……
兄妹几人只得放弃,闪到一旁商量别策。
“怎么办?”
“要不……茸宝就别去了?”
“那可不行!”沐银弓不干了,别说王县令是直接跟她提的要求,就算是想见见世面,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啊。
“那你说怎么办?就因为你非得等几天吗?爹怎么办?”沐危阳也不干了。
沐银弓沉思片刻,对着哥哥们说:“你们先从正门进去吧,我……自有办法,一会儿咱们在里面汇合!”
说完,兄妹几人就地散开,沐正阳一步三回头地带着两个弟弟进了门。而他担心的小妹妹,其实已有了自己的主意。
她的办法就是翻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