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将李霁抱得稳当,跟在老妪身后,隔着一两步远的距离,兜兜转转,来到一处有些破败的小院中。
院墙倒了一半,用带有小刺的枣树枝稀稀落落地围起来,四处漏风。门口系着一条小黄狗,旁边放着一只磕破一角的无花瓷碗,院子正中间随意拉了一根长绳,上面挂着一件小孩的衣服,随风左摇右摆。
李霁睁开一双杏眼,眼中尽是杀意。
繁竹贴身携带的玉牌,若非是被偷,便是被刺伤她的人顺走。她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人,能不与繁竹发生打斗,就轻而易举地近了她的身、刺伤了她。现在想来,或许就是深夜中倒在路上的老妪,繁竹心性纯良,自然不会多想。
李霁没等墨染将她放下,轻轻一推墨染宽厚的肩膀,径自跳了下来,一双杏眼因充满戾气,眼角微微发红,上前两步,单手扼住了老妪的喉咙,将她抵在一旁的矮墙上。
李霁出手很快,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老妪还未反应过来,就已动弹不得。
“这玉牌究竟是如何得来的!”
李霁微微松开右手,老妪干咳了两声,道:“是...是我捡来的。”老妪眼神乱瞟,不敢直视李霁。
李霁双眼微微一眯,紧了紧右手,“不说实话?”没有任何感情的话语,却尽显威胁。
老妪喘不上气来,心肺都是剧烈的疼,她实在是太害怕了,使劲拍打着李霁的右手。不一会儿,李霁白皙的手背上便布满鲜红的挠痕,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
在老妪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李霁再次微微松开右手,老妪在呼吸道空气的那一刻,腿软得险些跪倒在地。
李霁又问了一遍:“玉牌是如何得来的?”
老妪眼角带着浊泪,连续喘了两口气,颤颤巍巍道:“我...我我杀人了…”
李霁在听到‘杀人’二字后,杀心顿起,墨染见屋内爬出来一个软软糯糯的小娃娃,上前拉住了李霁的手臂,劝说道:“现在还不能杀她。”
一句话,将李霁拉回了现实。
墨染继续道:“将她送去县衙,杀人需得偿命。”
这老妪还有用,的确不能杀她。李霁需要用她的关系来接近左察,私调官银,驱散贫民,暗杀崔华,秦晋山之死,衣柜里的背影,偷尸的灵,江州春试……
一重重,一件件,江州城里有太多未知,这些事情不解决,她无法放心回京。
繁竹听着门外的哀乐心烦意乱,问道:“哥,谁家死人了,没完没了地吹唢呐?”
步连枝问道:“秦刺史昨日去世,江州城举城奏哀三日,为其悼念。”
繁竹没想到剧情推进地如此容易,乘胜追击道:“刺史诶,他怎么就死了?”
步连枝摇摇头:“听闻秦刺史是因春试一事操劳过度,加上过度饮酒,伤了根本,便没挺过来。”
繁竹一愣,脑子有些发懵,疑惑道:“这么假也有人信?总不能真有人是累死的吧?”
步连枝被她逗得笑了一声,一双凤眼微微上扬,道:“半信半疑吧,饿死的骆驼比马大,秦刺史虽死了,但秦家在江州城的威信还在,没人敢在背后说什么。”
繁竹道:“我听说秦刺史死前,去过哥哥开的馆子。”
步连枝有些惊讶,“你怎知晓此事?”
繁竹一愣,糟了,说早了,尴尬地笑了两声,瞥开眼神,道:“是殿下藏在江州的眼线,殿下知道了,我自然也知道一些。”
步连枝并未想隐瞒此事,“秦刺史人前对秦夫人忠心无二,人后却孟浪花心。”
繁竹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害了这么多姑娘,死的不冤。”
步连枝劝道:“这话莫要到外面说,被人听到总归是祸端。”
繁竹点点头,记下了。“哥,你说,这秦刺史的死,是因为他欠下的桃花债吗?”
步连枝道:“你问这些做什么?”
繁竹尴尬道:“好奇嘛,再说了,要是被秦夫人知晓秦刺史生前常去你的铺子,会不会牵连到你?”
步连枝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当真以为,秦刺史常年留恋花丛之事,能瞒得过秦夫人?”
繁竹小眼睛一瞪,就差站起来拍桌子了,“秦夫人知道!那她不管不问、不哭不闹,这是唱的哪一出?”
步连枝道:“秦夫人乃大家闺秀出身,从小受的教育便是,身为家中主母,要让府上开枝散叶、欣欣向荣。秦夫人膝下无儿,只有一女,或许她早已自卑了吧。”
繁竹觉得有些奇怪,“既然如此,让秦刺史纳妾不就好了,实在不好意思,也能收一两个通房丫鬟,万一怀上了呢?”
步连枝汗颜,自己的妹妹,竟没一点像个女子,也丝毫不懂女子的心思。“女子都是善妒的,秦刺史自己不说纳妾,秦夫人绝不会开口张罗。说来说去,都是旁人家事,你我就莫要猜测了。”
繁竹眼看到嘴的肥肉就要跑了,急得要哭,“别啊,哥,我觉得你离真相很近了!”
步连枝看了看繁竹一脸认真和期待,猜到了是李霁让她来套取线索,微叹一口气,全盘托出,不再隐瞒。
“秦刺史极好面子,不愿毁掉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因此不会纳妾。秦夫人也是个命苦之人,秦刺史对她早已没了真情,只有客套的以礼相待。秦刺史作为地方官员,掌管江州城大小事宜,你觉得是谁要杀他?谁又能杀的了他?”
繁竹被问愣了,“啊?我猜不出来。”
步连枝道:“杀他的人,定是他的身边人。但这背后操控之人,恐怕不是大周的人。”
繁竹一愣,是西南王文殊彬的人!愤愤道:“好家伙藏的这么深!”
步连枝道:“你家殿下也猜到了,西南此行,不在春试,而在江州。”文殊彬是想让江州城从内溃烂,而后攻打,到时可与大周南北相恃。
繁竹有些无措,“咱们得赶紧抓到这个西南的奸细!”
步连枝问道:“殿下现在何处?”
繁竹老实问答:“去县里找县令爷了。”
步连枝微微皱眉,李霁找左察,难道怀疑左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