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才能来看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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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越在她及笄礼上才出现。
这几日皇宫之中是真的发生了一件大事,皇上驾崩了。
迟暮见到周越的那一刻,先是情不自禁的喜悦,随即反应过来有佯装生气的模样。
周越知道,她在等他过去哄她。
周越藏在锦袍下的手暗暗地握拳。她今日穿得很美,粉中带白的纱制莲花裙在她走动间,仿佛步步生花。她很适合这种娇嫩的颜色,不带一丝俗气,美得不可方物。
周越手背上青筋凸起,他无视了她,走到主位上。
她端茶,他为她带上玉牌。周越腰间也有一块一模一样的玉,正面花纹精美,可迟暮从未见过那块玉的最后一面。
那一日,王府高朋满座,女子及笄并不该如此盛大,可周越为了她的心愿,违反了礼教。所有人都在祝贺她,唯有她的师父,闷闷不乐。
周越将她一一介绍给来客,今日来客除了北境城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些她未曾见过的生面孔,可以他们的衣着来看,绝非等闲之辈。
周越在介绍完她之后,总会单独与来客聊上几句,他神色恳切,是迟暮从前从未见过的认真神态。
若是以前的她,肯定会以为师父有事瞒着她,闹着让周越将事情和盘托出。
可是今日,她在赌气,他不理她,那她也不理他。
一直到及笄礼结束,一直到迟暮梳洗完坐在床上,她也没有站在周越面前兴高采烈地叫上一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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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越走了。
回了都城,迟暮在第二日醒来才知道这个消息。
她听王叔说,父皇死了,她没有任何悲伤,仿佛死的是一个她并不认识的陌生人。
然后王叔同她说,当朝左相周嵩龄也死了,他是周越的父亲。
周越虽很少在她这个徒弟面前提及自己的家,但迟暮知道他一直深深思念着远在都城的家人。
师父应该很伤心吧,迟暮想。
她想立马快马加鞭回到都城去见师父,可是门外传来了马蹄声,一道圣旨从都城传到了北境。
“周越卸任护国大将军之位,即日起封为左相。赐周越与右相之女择日完婚。”这是圣旨的内容,还有一条是“迟暮依旧是当朝公主,但终身不得再入都城。”
迟暮跪在地上的身影久久不得动弹,直到王叔叫她,她才匆匆接了旨。
当左相?为什么,师父此生最厌恶的便是官场诡谲之道。
她紧紧抓住王叔的手:“王叔!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为何突然入朝为官。”
王叔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她是周越亲手教导出来的,周越知她聪慧,便也嘱咐了王叔有些事不必瞒她。
“王爷怀疑皇上和前任左相的死,并非偶然,如今宦官奸臣当道,他们弑君掌权,扶持幼皇上位,维持他们的傀儡政权。内忧不解,何以安国。迟暮,你身份特殊,除了公主名号无权无势,你入皇城出了将王爷的软肋置于明处,于王爷毫无裨益。”
王叔一眼便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一字一句所言无假。只有一件事,他说了谎。
“至于王爷与右相之女定亲之事,王爷从前在都城便与这右相之女青梅竹马,此次政权之变,右相一家亦深受打击,王爷此举不过保护心爱之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