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匕首该不会是特地为她准备的吧?
是了,文承不是一直觉得她别有用心吗?说不定这匕首已经在枕头底下放了很久,就等着她来。
罗少知心寒,前前后后疯狂脑补,越想越胆战心惊,仿佛已经遇见了自己下一秒横尸的场面。
然而,任她大展想象,文承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
罗少知:“文三……侯爷?”
几息之后,文承背对着罗少知开了口,声音低低哑哑的,罗少知听不太清,小心翼翼地迈出步伐。
走近几步后,她总算听清文承在说什么:
“无痴无嗔,无欲无求,无舍无弃,无为无我……”
?
……静心诀?
罗少知凌乱。
文承是把她当作深夜偷潜来破他道心的女妖精了?
罗少知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默默站等了小会儿,文承终于把静心诀念完了。
念完的那一刹那,罗少知诡异地觉得,似乎有一道光芒从天而降,正笼罩文承的身上,无比耀眼圣洁——文道长道心坚定,真乃吾辈楷模。
文道长回过身来,无欲无求道:“你怕什么?”
罗少知心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手里拿着刀谁能不怕?
但怕归怕,她还是摇了摇头,认真道:“我担心你会伤着自己。”
文承一默。
静心咒白念了。
罗少知迫切道:“我知道你不信我,但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只要你愿意……”
“罗少知。”
罗少知停下:“嗯。”
文承闭了闭眼,忍不住攥紧匕首。
白日里,淳帝在他额角留下的那道伤延迟到此刻才发作,而一直潜藏在他脑中的欲念被惊醒,再也压制不住。
“你查到什么了?”他沙哑地问。
罗少知心中抽了一下,没等她开口,文承睁开了眼。
卧厢的烛光温暖而宁静,文承的眼中却布满了血色,表情阴冷诡异,好似一只从深渊里爬上来的灭世恶物,“你知道什么了?”
罗少知硬着头皮道:“很、很多。”
文承额穴一跳,手中的匕首攥得更紧,他不可自制地朝着罗少知迈出一步,一瞬间,宛若有一股无形的郁气随着他扑了过去。
罗少知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站定不动,由着文承朝她走过来。
一步,两步……
终于,在彼此间只剩下一臂距离、抬手就能碰到对方时,文承停了下来。
罗少知心头突突直跳。
文承死死盯着罗少知,眼神狠戾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将她拆吞入腹中。
罗少知受不了他这样的目光,垂眸不去与他对视,视线往下,却见文承紧攥的手掌在不停颤抖。
衣袖遮住了他的手背,这点动静很不明显,罗少知怔了一瞬,忽而感到强烈的酸楚涌入鼻间,眼眶霎时就红了。
文承……
她这辈子都放不下了。
下一秒,她看见文承抬起了手。
那未拔鞘的匕首,以冰冷的姿态,缓缓抵到罗少知脖间。
鞘身的温度让罗少知微微一抖,文承眼眸底色猩红,像是已经倒映出了和他无数次梦魇中所见的一模一样、即将出现的满室血泊。
罗少知没有反抗的意思,只要他想,他随时可以用匕首结束这具温热身躯里鲜活的生命。
罗少知心里怕到了极点,本能让她恐惧,让她颤抖个不停,但她像是也疯魔了,望着文承心中没有半点逃离的欲望。
鬼使神差地,罗少知也抬起了手,并在文承阴冷的视线下将手掌覆到他握匕的手上。
温热的手心紧贴上冷凉的手背,二人俱是一静。
良久,“铛”一声,匕首坠地。
文承克制着自己,眼中布满风暴,“你疯了吗?”
罗少知脸颊赤红,唇上滚烫,耳廓和唇瓣几乎是一种颜色,“那日海池边的事……我忘不了。”
“……”
文承压抑地抿住唇,眼里滔天的狠意却一点点褪去。
当真疯了。
罗少知小幅度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能不能……也别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