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少知被亲吻的时候格外乖顺安分,像一只刚出窝的黏羽小鸟,眼睛湿漉漉的,双翼微微打颤,时不时发出三两声细弱的哼鸣,乖巧得一改平常。
文承身体里燎原的烈火被一阵雨给浇灭了,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下来,像在海池边那样,用温热的唇瓣碰了碰罗少知,克制道:“闭上眼。”
罗少知乱七八糟地闭上眼,以为他还没亲够,忐忑地等着,心想这人规矩还挺多,亲嘴不让睁眼,是不是太古板了点儿?
“你,舌头……”
罗少知说出这俩字很不好意思,闭着眼,滚烫地问:“是不是、破了?”
文承低低地回应:“嗯。”
声音就在耳边,罗少知腰软心痒,差点想伸手去抱他,好在临时忍住了。
等半天,却没等到文承的下一步动作。
罗少知默默掀开一条眼缝偷看,便见文承两手撑在她身侧,墨黑的长发从他肩头滑落,几丝挂在霜白的衣襟间,凌乱而清冷。
“不许偷看。”
罗少知连忙把眼睛合上,胸膛里的兔子快要从心口蹦出来,“知道了。”
文承难得有这样温柔的时候,不想被罗少知看见。
罗少知闭着眼问:“那这次,能不忘吗?”
文承不语。
“侯爷。”
“嗯。”
罗少知:“亲了就忘,是不是有点儿……太不正人君子了?”
文承:“我本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罗少知一默,无话可说了:“哦。”
文承看见她脸上明显露出的失落,喉结动了动,低声道:“罗少知,你不怕吗?”
罗少知直觉他说的应当不是床上那档子事儿,就平静且疑惑地问:“怕什么?”
文承低下头,墨发垂落到罗少知的肩上,柔柔地散开。
他的眉眼间流露出不易察觉的脆弱,哑声说:“皇室不堪,你嫁入绛衣侯府,只会有无尽的痛苦……”
罗少知一怔,没想到他忽然冒出这样的话来,兀自消化了会儿,迟疑地问:“我能睁开眼吗?”
文承:“……”
睁开眼,总算能看见文承的脸,文承神色如常,冷冷冰冰的,罗少知得了几丝心安,缓缓道:“没什么好害怕的,路总要朝前走,老天爷也不会在乎我的意愿。”
多年前她不愿伤害的人,伤了;不愿去的岭南,去了;就连爹娘也永远留在了苦远南地。
世间万般不得已,再苦再累不过如是。为贵妃、为四殿下,罗少知只有这一条路能走,而在这条昏暗道上能得半点侥幸与欢喜,已是老天为她开了恩。
如若不这么想,她早该随爹娘而去,何苦在人间饱受折磨。
“文承,你应当知道我是怎么想的。”罗少知温声说。
文承眸子狠狠一颤,他当然知道,正因知道,所以更为心疼难忍。
罗少知不该受这些苦难,她无错无过,生来一颗烈阳般的心,皇家偏要逼她披霜淋雪,折断她的双翅与脊骨,将她囚困在这牢笼般的京城。
罗少知拉着文承的衣袖轻轻扯了一下,遮遮掩掩地说:“何况皇上我赐婚,我也,也并非全不乐意。”
她心里,还是愿意的。
说完,罗少知红了脸,惴惴地咬着下唇,既想知道文承听见这句话后的反应,又怕他骂自己不端庄,垂着眼睫满心纠结无处发泄,便将攥手心的布料揉了又揉,揉完才想起来这是文承的衣袖,忙不迭撒手,心虚了。
“咳。”
文承没骂人,也没什么别的反应,只看了眼被罗少知揉皱的衣袖,没头没尾地自语道:“若他死了,你就不必委屈自己了。”
他?
哪个他?
罗少知疑惑,忽而想到什么,心头大惊,忙捂住文承的口鼻:“你胡说什么呢!”
文承垂眸,罗少知能捂住他的嘴,却阻止不了他脑子里阴暗的想法。
杀了淳帝的念头一生,连带着勾出对先帝的恨意,文承不可自控地陷入其中,眸中的郁色如风暴一样缓慢堆积,眼看又有要发作的迹象。
罗少知心惊他的变化,手腕一个用力飞快地从文承掌下挣脱出来,紧接着一提身、一拧腰,两人位置倏然换了个上下。
“不许想!”
罗少知压着声音警告,她一贯是没脾气的,在这件事上忽然变得无比严肃认真,语气都绷着:“诛九族的大罪,你不要命了吗?!”
文承平静道:“诛九族,那不是喜事吗?”
罗少知语塞,想起身下这人对文府也是怨恨到了极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思索了小会儿,罗少知用极快的速度在文承唇上啄了下,掠雀似地凑到文承耳边,小声说:“我以后也要在你的亲族里呢。”
说罢,她回身。
只见文承眨了下眼,眉头微蹙。
罗少知才想起来,文承的右耳是听不见的。
她只得俯下腰,含含糊糊地地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文承听完,倒是不想什么诛九族的事了,但看罗少知的眼神意味深长。
压在人身上,来自身下视线怎么都躲不开,罗少知尴尬地翻身下来,裹着薄被滚进角落里,对墙自闭。
好丢人。
文承盯着罗少知丢人现眼的背影看了好半天,开口问:“你就这么盼着和我的婚事?”
“谁盼着了。”罗少知背对他嘀咕。
还不是为了说好听话哄你。
再待下去恐怕得出事,文承及时止损,下床整理头发和衣物。
罗少知听见身后的动静知道他是要走,对墙默默松了口气,却还是没脸面回头,干巴巴地说:“侯爷慢走不送。”
这时,厢房的门被敲响,飞飞在外头用难言的语气问:“小姐,您醒了吗?”
文承瞥了眼床上。
罗少知扶额,提声问:“醒着,怎么了?”
“程之怀大人来了。”
文承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