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马场前。这里的风有些凉,让她辨别入口的眼神清晰了几分。待确定后,她骑着马晃晃悠悠就想进马场,却被拦了下来。尚未到深夜,守门士兵自然是清醒得很,这样的时间怎么会有普通人敢骑马来皇家重地,这儿可不是谁都能轻易进入的。可看到是一个醉醺醺的年轻女子时,就更让他们疑惑了。再仔细看装束似乎是八旗的贵胄人家,士兵们便不敢独断,客气有礼地和她招呼。看到她眼神里还是有一丝清明的,忙仔细询问起来。朵儿看着全副武装的士兵想起进马场需要皇上给的腰牌。她歪着头想了好一会儿,才从马鞍的兜子里摸索出了腰牌。士兵一看那上面的印纹变了脸色,忙派人进去通报。通报之人没多久便回来了,还恭恭敬敬地带来了一个人跟着朵儿进了马场。
跟着她的那人还挺懂事的,即不言语也不干涉她的行动。她便随心所欲地瞎逛,没发觉自己走着走着,还是来到了平日里和珉佑玩陀螺的河边。她在亭子里坐下,抱着一个酒袋子对着小河里的倒影一口口灌起来。
那烈酒虽然口感不好,但确实有效,小半袋下肚,朵儿竟觉得整个人轻快起来。她抬头看着对岸依稀可见的营帐和火堆,那星星点点的橘色在眼前俏皮地跳着舞,似乎所有的伤心都被驱散在了脑后。
朦朦胧胧中她听到身后的木台上有脚步声,她转头去看,一个挺拔的身影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但似乎并不只有他一个,后边不远处还有人影。朵儿对着那身影笑了笑,抬起酒袋囫囵地问道:“要喝酒吗?我可有好酒。”说着抿了一口,可这入口的酒实在太辣,辣得她把五官都挤成了一团。她郁闷地抱怨了一句:“不好喝。”而后又笑着说:“不过够烈。”说着又要再喝 ,那人影忽然上前夺过了她手中的酒。她有些生气,起身要去夺,却站不稳向前倒去。
那人将她抱起来时,他身上似曾相识的淡淡香气竟安抚了她一瞬间的惊惧。迎面吹来的夜风带着春天的湿冷让她清醒了几分,只是马场空旷,此时天上没有月亮,只远处火堆的微光投在抱着她的人身上显出模糊的轮廓。朵儿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但实在醉得有点狠,视线无论如何都无法聚焦,她甩了甩脑袋,伸手去勾那人的脖颈,想要将他的脸拉近看一看。还没能使上两分力,那人便停住了脚步,倾头对她说了一句:“别闹。”
那声音低低的,带着能迷惑人心的尾音,竟让酒劲涌起的躁动安静下来。但她仍有些不甘心,如此近也看不清他的脸,她转而用手去触碰他,想在脑海中勾勒出一个模样,那人却有片刻的僵硬,而后故意用嘴轻咬了咬她的手指,她觉着痒,轻笑着缩了手指,只留下手心里他呼出的温热鼻息。
她被抱入了一顶帐篷中,微暖的空气又让她的意识模糊起来。他将她放在软和的毯子上,她仍记得方才的不甘心,趁他弯腰的间隙,她一手揽着他不让他起身,这下算是离得近了,那脸上的轮廓清晰了许多,只是帐子里没有点灯,仍看不到他的眉眼。
这轮廓有些熟悉,脑子里竟跳出了一个人的名字,她懊恼着又伤心起来。看她哭了,他竟没有动,只任她揽着他细细地呜咽。可她竟越哭越伤心,他便轻拍着她哄着。却听她忽然说了一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他被逗笑了,那低沉的笑声也那样乱人神思,她抹了一把眼泪,赌气地说道:“你竟然笑我。”他没应话,仍笑得让人心烦意乱。她恼了,又怕他逃,双手紧紧地揽着他的脖颈,忽然灵机一动,用嘴堵了上去。
那笑声止住了,被揽着的人全身僵直不动,仿佛她揽着的是一根大木桩子。周围变得极静,连帐子被夜风撩动的摩挲声都如此清晰。正当她满意地退后时,那木桩子竟动了,反过来堵住她的口疯狂地席卷起来。
朵儿觉得自己的脑子彻底变成了混沌,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除了一个名字在那混沌中翻腾着。待好不容易停下喘口气的时候,她脱口叫了一声“珉佑”。这一声轻唤让那原本要起身的人停顿了片刻,又俯身重新带起更汹涌的浪潮来。
发现朵儿不见时,琪琪格快要急疯了,若公主有个好歹,她只能以死谢罪。福晋回府发现公主不见时,却没说要如何惩罚她,只为了掩人耳目先让她守着朵儿的厢房。下半夜,福晋的贴身侍女来传福晋的话唤她去侧门,她也顾不上多想,一路快步到了停马车的侧院。
院子一角此时正停了一辆红顶紫檀清油马车,除了福晋、管家以及守门的小厮,便只剩她和唤她的侍女。福晋听到脚步声后转头看着她,那深锁的眉头让琪琪格很心慌。她上前给福晋扣礼,只听到福晋颤着声道:“别闹这些虚的了,你们给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听好了。今晚公主喝醉跑到马厩哭了一场后在马车里睡着了,一直都是你亲自服侍,公主未曾离开都统府一步,明白了吗?”
琪琪格捣蒜似地点着头。乌日娜又直起身子环视了院子里的其余三人,声音略略拔高了再问道:“你们都明白了吗?”众人都小声忐忑地应了。
“今日失职之人罚是免不了的。但若是我听到和今日之事不同的只言片语,别怪我不顾往日的情分。”
乌日娜见众人神色都未有敢怠慢的,才略略定下心来,嘱咐一番,并遣了院子里的各人去后,才让琪琪格上车服侍朵儿。
看到公主衣着整齐的在车里安稳睡着时,琪琪格算是心里有了着落。可这马车看着眼生,且披在公主身上的披风竟还是一件男子的披风。琪琪格望了福晋一眼,福晋却只蹙着眉看着公主没再说话。
朵儿是被醉酒后的头疼疼醒的,看到自个儿卧房的房顶时呆了许久,脑子里的空白慢慢恢复过来,她好不容易抓到了昨日最为深刻的记忆片段,便是站在豫亲王府前的那刻。那一刻如烙印般让她如今想起还忍不住抓住自己的胸口。她又想起为了压制这疼她喝了许多酒,但昨夜如此烈的酒也解不了这疼,看来酒还是不够。但不会有机会再喝了,姑姑肯定知道了她喝酒的事情,不会再让她沾上一星半点。
“烈酒?”
朵儿喃喃自语着,都统府哪里来的烈酒呢?她忽然从床上坐了起来,起的有些猛,脑子嗡嗡响。她用手去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脑海中浮现的梦境般的景象却越来越清晰。
她想起了昨夜所有的事,那些片段如走马灯般在脑中旋转,最后停在了一顶营帐中。营帐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