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刃动不了,那我们要不要……试着把少主的遗体解剖来看看?”
孺因可疑的沉默了。
就在宫远徵觉得她不会答应之时,她矜持地点头,“那就试试。”
……
最终是正大光明当着众人在尽可能保证遗体完整度的情况下完成了解剖。
长老们摸着胡子教育偷偷摸摸的二人,“日后此等大事,还需上报几位长老知道。”
两人乖乖称是。
“所以,我父兄所中之毒是什么?”
刚刚失去父兄的青年好像一夜之间成长了许多,只是眉眼间还残余几分难以掩饰的沉郁伤痛。
宫远徵一手负在身后,紧贴着与孺因站在一起,回道:“是宫门自己的毒药,送仙尘。”
送仙尘之名孺因也有听说过,徵宫的毒药不说上万,上千种还是有的,凡是有些奇异的,远徵都会当个趣事与她说一说,是以孺因对这些毒药并不陌生。
送仙尘毒性颇烈,中毒之人若不即刻服用解药,则心跳两百次必死无疑。
宫子羽本就对宫远徵抱有怀疑,此刻听闻父兄所中之毒乃送仙尘,于是步步紧逼,“毒药难解,但不难防,若不是你的百草萃出了问题,我父兄怎会遭此毒手?!”
“羽公子慎言!”
孺因面色也不大好看,“罪魁祸首是谁尚未可知,怎可空口无凭随意指认,此事明摆是无锋针对宫门的阴谋,羽公子如此冲动莽撞,岂不正中敌人下怀?”
几位长老也出来安抚,正此时,侍卫来报,角公子已至山门。
姐弟二人对视一眼,面色稍霁,宫远徵先同孺因说道:“我去接哥哥过来。”
待孺因点头,他才向长老们请辞,高高兴兴跑了出去,浑像靠山回来了一般。
而这边,孺因对上了宫子羽的眼睛。
“你为何总向着他们?”
他好像很受伤,眼睛通红,似乎对她一直维护宫远徵而感到不满,又因此而委屈,仿佛下一刻就要落下泪来,却固执地不肯移开视线。
孺因一时哑然,但也不肯后退半步,皱着眉,接受他此刻所有的情绪。
率先败下阵来的仍旧是宫子羽,他难言的目光在父兄遗体上逡巡了一圈,拂袖而去。
孺因向长老们告辞,并吩咐候在门外的作舟和金复一同去徵宫细细察看一番,尤其是百草萃的一应进出及制作有无异样。
二人领命去后,她想了想,迈步往羽宫而去。
最后是在水池边找到了宫子羽和金繁。
金繁与她对视一眼,犹豫片刻,选择不出声当透明人。
孺因就此无阻的蹲到了宫子羽身边。
谁也没有出声,二人双双蹲在池边,眼见细小的游鱼在水中畅行无阻,受不了寒冷早已枯死的浮萍在微风吹拂下飘荡不定。
过了许久,才有人开口,“当年若非泠夫人和宫尚角横插一手,你本该是我的妹妹。”
青年的声音很低落,带着一种难过的破碎。
孺因有些意外地动了动唇,还是明智的选择闭上。
当年家族惨遭无锋灭门,她侥幸存活,被前来援救的宫门人带回旧尘山谷。
老执刃在得知一切之后,有意收她为义女。
后来是泠夫人站了出来,说尚角和郎甚是喜欢她,不若让她到角宫来。
她说好。
她本以为这事只有她和老执刃知道,未料今日被宫子羽说了出来。
“执刃大人告诉你的?”
“不是,是我自己听到的。”
也是我提起的,想要你做妹妹。
“你现在也是我的哥哥,还是远徵弟弟的哥哥,也是尚角哥哥的弟弟,我们一直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你这么想,他们兄弟俩可未必这么想,再说,你不也……老向着他们吗?”
孺因看他钻牛角,有一点生气,“那是因为你小气。”
宫子羽不可置信,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我小气?!你说我小气?!”
孺因蹲得脚麻,站起身来跟他说话,语调很平静,“你不仅小气,你还是个爱哭鬼,阿徵说两句难听的话,你就跑去偷偷躲起来哭,还告状。”
宫子羽气死,也跟着站起来,却踩了衣角差点摔倒,还是金繁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人高马大的羽公子才免于出糗。
“他那话是叫难听吗?得是尖酸刻薄吧,我不该生气吗?我就该让他骂,再被他哥哥骂,是吗?!”
孺因理理袖子,抬眸直视他,眼神沉冷,“所以才说,现在的你根本不配做执刃,你沉溺在你父兄给你营造的安宁中不可自拔,从不关心宫门上下、内外如何艰难,因为体弱,所以觉得可以练功不努力,被执刃说不学无术也不知悔改,只会暗自神伤之后躲到山外去花天酒地,这样软弱,也不信任家人的你,要人如何能相信你可以保护好宫门呢?”
青年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终究没能说出什么重话来,只咬紧牙关看着她,好半晌,他才憋着一口气坚定地说道:“我会让你们都瞧得起的。”
“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