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行人都在雨中匆匆而过。
连汽车都一副对雨水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子。
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有两个人。
这个窄小的屋檐仿佛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避难所。
像个孤岛。
赤苇让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词来。
是城市里的孤岛。
无人问津的、独立的、与周遭格格不入的。
与世隔绝的孤岛。
不过还好。
在这座小岛上还有另一个人。
木兔像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安慰般摸了摸她的头发。
“阿让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的心情好像完全没有被天气影响。
“什么?”
看他那表情,似乎是在想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僵尸围城那种,啊,阿让看过吗,那种电影?”
“那个啊,有看过一点。”
“如果被雨淋到就会变成僵尸的话。”
他莫名有些喜滋滋的,“我跟阿让会不会是最后两个人类呢?”
阿光他的思维真是简单到可爱的那种程度。
赤苇让心想。
“我想那些躲在家里的人应该才会是最后的人类吧。”
“就是说我们肯定躲不过变成僵尸的命运了吗?”
木兔皱了皱眉,却又很快舒展开来。
“不过也没什么,变成僵尸之前还跟阿让在一起,也很幸福啦。”
“嗯,我也这么觉得。”
赤苇让忍不住笑道,“但是啊,感觉还是不要变成僵尸比较好哦。”
*
过了一会儿,雨势稍小,但还是没有要停的迹象。
可是风越来越大,带着雨丝斜飞到两人唯一可以落脚的屋檐下。
他们商量后一致决定冒一阵雨先回家。
木兔脱下外套,用外套罩着自己和赤苇让,果断地冲进了雨里。
脚步声被雨声掩盖。
踩到的浅水坑里溅出细碎的水花。
没有打伞的少年少女在雨里奔跑。
那件外套是唯一可供他们遮蔽的东西。
可那场景却并不显得狼狈。
青春啊。
只是简单又美好的青春而已啊。
*
好不容易跑进家门的两人多少还是有些淋湿了。
“打扰了。”
赤苇让跟着木兔走进玄关。
木兔家里静悄悄的。
“阿光家里没有家人在吗?”
“嗯,爸爸妈妈和姐姐他们都出门去了。”
木兔一边说着,一边扯了扯赤苇让贴在手臂上的衣袖。
淋湿的衬衫泛着冰冷的触感。
黏在身上的感觉想必不会太舒服。
他拉着赤苇让就跑上了二楼的房间。
“阿让先洗澡吧,不然很容易感冒的。”
木兔皱着眉,手撑在她的背后,半推着将她送到浴室的门口。
“快去。”
直到氤氲的水汽熏蒸得整个空间都盈满了暖意。
四肢百骸的寒凉都悄悄散去。
冷到僵硬的关节终于又恢复了从前的柔韧。
赤苇让瞥了一眼身边的环境。
这里,就是阿光家里啊。
第一次来阿光家里,就过来洗澡……
怎么都感觉不是很对的样子啊。
可是阿光好像都不觉得这个事情有多奇怪。
该说他是神经大条呢?
还是说他完全已经把自己放在“家人”的位置上了呢?
无论是哪个原因,都让人觉得特别……
啊,算了。
不想了。
赤苇让把整个人都埋进水里。
“阿让,毛巾和衣服都放门口了哦。”
门外忽然传来木兔的声音。
她赶紧甩了甩脸上的水渍,“啊,多谢。”
外面安静了一会儿。
赤苇让以为木兔已经离开了,正想再次藏进水里。
却听到他又开口说道,“抱歉,阿让,我明明知道今天会下雨的……”还任性地把你叫出来。
木兔站在门外,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愧疚。
他知道阿让最怕冷了。
刚刚她身上的凉意清晰地透过指尖传过来。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掌都有些麻麻的。
虽然阿让没说什么。
但是。
有点心疼。
不。
是非常。
非常心疼。
木兔的话没有说完,但是赤苇让知道他的意思。
阿光他啊,是在责怪自己吧。
可是没关系啊。
淋了几滴雨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可能在阿光看来,这就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吧。
他只为他所认为重要的事情而产生情绪。
就是这样观念的偏差,他才总是被人认为非常“不稳定”啊。
但是这种“不稳定”不就是一种“稳定存在的温柔”吗?
非常能感知别人的状态。
非常能共情。
非常善于表达自己的情绪。
所以阿光才是阿光啊。
是这个世界上最特别的阿光了。
“没事啦...…”
赤苇让笑着回答,正打算要再说些什么。
不料木兔大声地打断她的话,听上去像是有些赌气。
“阿让永远都说没事。”
“永远都是‘没事’、‘没关系’……”
“可是怎么会没事呢?”
“阿让刚刚都在发抖了。”
“明明是我任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