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你一力辛苦维持,又哪来的余钱发这善心呢?” 何五妹默然一阵,忽然浅浅一笑。 “唉,当年学医时,要是把祝由科一并学了,该有多好。” “怎么?丫头还想帮和尚招魂?” “不止呢,我听人说文殊坊的阮家正在请人治鬼,开价一百两。我要是懂祝由科,拿到百两赏银,孩子们的碗里就能添点儿荤腥,每人能置办一双鞋一只碗,西厢的瓦顶老是漏水早该修缮” 她絮絮叨叨说了许多。 卢老听了,喟然长叹。 “在余杭城,善治鬼诚然好过善治人。” 完了,摇了摇头,把话题掰了回来。 “五娘你听老夫的,和尚你是治不的,明儿把他送到僧会司去吧。” “那不是当于把他丢在了乱葬岗?” “若是佛祖都不肯救和尚,你又为何要救他?” “和尚是好人。” “好人?谁说的?那只水鬼?鬼话你也信?” “这和尚同城内的僧人不一样。” “那倒是。”老人反复打量着法严,一脸稀奇,“城里的僧人个个油光水亮、膘肥体壮,这和尚却似个破了又补的旧篾筐,也不晓得平日怎么折腾自个儿的,能活到如今倒也稀奇。” “兴许是佛法精深呢?” “佛法?哈哈!” 对话声渐渐隐没,院内熄了灯烛,屋中再度安静。 片刻后。 大门又轻轻打开。 何五妹在门口踟蹰了一阵,终于出门拾起地上的铜剑,来到距离李长安藏身大树左近一处避风的墙角。 她摆好铜剑,放上一碗白饭,插上香烛,然后一边烧纸,一边劝李长安安心去投胎,自己会好好照顾女婴。她是个赤诚的人,鬼魂也不欺瞒,对于和尚,只说会尽力医治。 李长安没打算吓唬人家,耐心等她离开,这才下来。 说着奇怪,先前还没觉得,直到闻着香烛味儿,他才发觉自己又累又饿。 赶紧凑到碗前,嘬嘴一吸。 香烛迅速燃烧,碗里的白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冷硬干黄。 而后捡起铜剑——这不是他的配剑,而是那柄斩龙剑,在周围拢了一大堆枯叶,寻了个杂草堆钻进去,再用叶子把自个儿埋上。 留两眼珠楞楞瞪天。 天上月大如斗。 自己怎么死的?李长安想不起来。记忆只停留在洪峰到来的那一刹那。 脑中唯一的画面,依稀是在万丈波涛中的一叶扁舟上。 法严:“道长,且为贫僧护住法身。” 道士:“好。” 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李长安抓了把树叶盖住眼睛。 总之人世无常,管它前路如何?睡醒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