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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咸宜庵(2 / 3)

才,他们小声嘀咕着:「我等虽沦为孤魂野鬼,又岂可为猖优之事?!」 反倒是黄尾,奇怪得紧,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嘴里念叨着「亏了」、「不划算」。 等到军汉招手示意,不需催促,他整了整衣裳,越众而出,向席间主人双手合什问道: 「无尘识得故人么?」…… 宴席的主人无尘是一个极漂亮的年青和尚。 他身边陪侍的女尼已然是极少见的美人了,气质清冷,容颜迤逦,但相较无尘,却仍逊色几分。 然漂亮如此,但无尘身上绝不见女态,就像是……就像什么,李长安也说不清楚,毕竟他对男色也不感兴趣。 无尘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手持一枚柄折扇,原本斜依在软塌上,带着微微的熏醉含笑看着席上种种。 待到黄尾上前。 他才稍稍起身,蹙眉凝望过来,许久,终于展眉。 「善均?黄善均?!你可是善均师兄?」 那节帅脸上的驼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削减下去。 他酒醒了。…… 「师兄与我有几年未见了?」 「已有五六年。」 「身在幽冥,可还安好?」 「承蒙挂念,一切安康。」 短短几句,听得那军汉心乱如麻。 谁能想到,一个獐头鼠目的毛脸鬼魅居然是大名鼎鼎的无尘和尚故交,听话语还颇为亲厚。 他才暗道「苦也」。 「师兄半夜来访,所谓何事?」 「被这位将军叫来,为客人取乐而已。」 无尘的目光转向他。 「节帅,确有其事?」 话语里虽不带半点愠怒,却让被称作节帅的军汉如芒刺在背。 但他虽长得粗鲁,却有几分急智。 「好叫大师知晓,此乃我家乡习俗。凡是开席而后入席之人,都需表演节目取乐诸客,以作赔罪。」 他又对黄尾语气生硬道:「我久在军中,言语无忌。若有冒犯,他日必有赔谢。」 黄尾只说「不敢」,闭口不言。 无尘见状作出疑惑的样子问席上那老者: 「贫僧孤陋寡闻,敢问相公,确有此俗?」 老者睁眼说: 「都是乡间鄙俗。」 无尘听了摇头失笑,摆着手中折扇,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 「相公此言差矣,贫僧倒觉得此俗甚妙,能为宴席平添许多乐趣。」 「只不过。」 话锋一转,向那节帅: 「善均师兄固然是后入席,但节帅不也是后入席么?按照顺序,应当是节帅先行表演才是。」 节帅白下去的脸皮立马又涨得通红,却不敢发作,拿目光询问上席老者,老者冲他微微摇头。 他于是把一只手藏在身后,紧了又紧:「可,某善舞剑。」 「舞剑?」 无尘折扇轻点几案。 「贫僧早年曾 有幸观薛大家舞剑,端的是矫若惊龙,可现在想来,剑舞固然精彩,但与其是女儿身也不无关系。以柔弱之身操阳刚之舞,才是最绝妙处。若换上男子来舞剑,反倒没那般滋味。」 「有了!」 他抚掌笑道: 「节帅是猛士,不如跳舞如何?我听闻相公家中舞姬尤善柘枝舞,遗憾无缘观赏,不若就请节帅跳一曲柘枝舞?!」 那节帅的拳头快捏出血了,最后: 「大师有言,敢不奉命。」 「好极了。左右,还不为舞者梳妆?」 一群舞姬娇笑着围拢过来,不一阵,又散开,留得那节帅已大变模样:傅了粉面,抹上胭脂,贴了花钿,插上步摇,头上挂上个小铃铛,不晓得哪个还给他塞了一把小圆扇。 「甚妙,甚妙!」 无尘忍着笑,冲黄尾眨了眨眼睛,然后又对那老者说: 「有柘枝舞,怎可无柘枝曲,不如请相公……」 老者一点不作迟疑,爽快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而后要来一面手鼓,当场敲起曲乐,那节帅也应和着节拍起舞。 节帅生得五大三粗,柘枝舞的动作却又极尽柔媚,二者撞上,实在教人忍俊不禁,但因顾忌两人脸面,席上客人都苦苦忍耐。 直到那节帅跳到某个「回眸一笑」的舞姿,那戟张的胡须,粉嘟嘟的脸蛋,红通通的嘴唇,从圆扇后头递到人前,一下教人破了防。 一时,满座皆笑。 欢笑里,老者意态从容,节帅面色铁青,也有人忧心忡忡。 托黄尾的福,无尘让众鬼与小尼姑拾得都入了席,扎堆坐在宴席最下首,靠近牌坊的位置。 而忧心之人,或说鬼,便是秀才中最老成的一个,他姓卢。 席上都在笑,唯独卢秀才闷闷不乐。 「那位无尘大师称呼这两位相公、节帅,相公是尊称宰相的,节帅是尊称节度使,今日他们受到如此屈辱,来日势必迁怒我等,介时又该如何是好?」 旁边:「兴许只是僭称。」意思是把吊毛称作靓仔。 「不然。」 他指着场中两人。 「你看那节帅腰间玉带,分明是军中大将形制。你再看那相公腰间所配,那是金鱼袋!两人纵然不是宰相、节度,也定是官高显贵无疑。」 痛心疾首。 「黄兄,你孟浪了!」 黄尾自打落座,不停地向邻近作揖鞠躬,一副市侩低伏做派,但此时嘴上却回道: 「咱们都是鬼,何必太在意活人的官府?就算是皇帝的圣旨,也比不了道长的黄符。再说了,我若是为了不被那节度迁怒,而拂了无尘的兴致,岂不是为了一个侮辱我的弱者,而去得罪一个帮助我的强者?」 卢秀才无言以对。 说话间,舞曲落幕。 老者淡然道了一句献丑。 那节帅却找了个由头冷着脸离席而去。 经过牌坊时,看也没看黄尾与众鬼一眼。 想来,他并不憎恨李长安们,就像人不会去恨一个物件,哪怕曾不慎被物件所伤。…… 「轮到在下献丑了。」 不需呼唤,节帅离开后,黄尾自觉地弯腰小跑上庭院中央,向着四周看客们挨个作了一圈揖。他形貌滑稽,不必故作丑态,便逗得满座又是一阵轻笑。 无尘用折扇敲停喧哗,扇骨指着黄尾。 「诸位高朋兴许不知,我这善均师兄,昔日的琴艺可谓江南一绝。」 黄尾:「大师谬赞。」 无尘又指向 身边的女尼。 「而在当年,静修师太的唱曲亦是坊中第一。」 「今夜良宵美景难得,两位何不合作一曲?」 庭上黄尾点头哈腰应承不提,那位唤作静修的美人师太一言不发,冷着脸,离席下到庭来,远远瞪了藏在鬼群中的小尼姑一眼。 小娃娃「呀」了一声,缩着脖子就往李长安背后钻。 小声抽泣着囔囔:「死黄尾,坏黄尾,师傅又要打我手心了。」 道士听着好笑,递过一盘糕点,小尼姑接过去,委屈巴巴往嘴里塞。 黄尾在场上为小尼姑开脱:「非是小师傅的过错,实在是……」 静修却半点儿不搭理他,仿佛他是什么腌臜物,避得远远的,瞧也不肯瞧上一眼。 黄尾讨了个没趣儿,但仍嬉皮笑脸。 上首。 无尘又道:「以师兄的琴艺不可用寻常的琴。何大家,可否借用你的梧桐琴?」 他口中的何大家,是先前演奏的琴师,也是一个妆容精致的美人,李长安看她几分眼熟,但究竟什么地方见过,却始终想不出来。 而黄尾已然接过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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