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是在下午赶到脚店的。 在见到姜灵后,满眼都是笑意,不停地夸赞姜大会教养孩子。 这女孩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的,姜家大房对一个女娃都这样仔细爱待,想来对男娃子更加不错,只是可惜了那夭折的男孩了。 姜大等人见到刘子也兴奋得很,只是心中有鬼几人均不敢多言,恭维一番,夸赞一番便算是见过面了。 五辆灰棚马车就这样带着兴奋的姜大一家,出了北城门,走上了通往富贵的大路。 车队来时,城外的流民愣怔怔地看着,车队驶过他们又侧目送远。 皆是一脸的木讷,满身的疲惫。 姜莲一家四口坐一辆马车,两个孩子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舒适的出行,兴奋地扒着窗户向外探看。 “娘,娘,你看那是小叔!”姜莲的大儿子突然开口,兴奋地指着车窗外大叫。 姜莲慌乱地看了一眼熟睡的丈夫,又瞥了一眼窗外成群的流民,骂道:“浑说什么?你小叔早就被山匪害死了!快做好了,小心掉下马车去!” 那孩子不服,还想要再指,可看到姜莲的神情顿时怕得不敢说话了。 马车骨碌碌滚过,在扬起的灰尘下一个半张脸被火焰烧焦的人,正双眼睛发红地看着那车窗。 他哑着嗓子,声音像是硬从胸腔中憋出的一般,问身边的人,“他们是去哪里?” 被问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人,他在城外呆了不少时日,有些消息渠道, “这是南垣城诚勇镖局的镖师,这北上一路难走得很,既然请了镖师肯定是要过了江南地区的,去京城也不一定。” 说完还不忘感叹一句,“请得起这么多镖师,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那年轻人不见有人回应,回头去看,发现刚刚问自己话的人已经消失无踪。 同样目送车队离开的还有临溪村的村民们。 正如郭氏所想,他们为了避开城门税,只派了陈瑜带了两个后生去城内采买,其他人多绕了半日路到了北门。 原本出逃的二十多户人家走的走,留的留,如今只剩了十户。 可饶是这样,这一村也有三四十人。 破庙里住满了流民,他们只能在外面的空地上扎营灶饭。 “咳咳咳!” 三奶奶被车尾扬起的灰尘呛得直咳嗽,眯眼看一眼老伴,“老头子,我是不是眼花了?我刚刚看到那灰棚马车里坐着的是姜大。” “啊?”陈三声音沙哑地回应了一声,摇头,“怎么会,虽然不知道那一家子逃到哪里去了,就他那抠搜样子会租借这么一个车队?你看后面骑马的那些可都是镖局的。” “那许是看错了。”三奶奶嘀咕一声。 可心里还是觉得,自己看得没错,那姜大一张嘴笑得几乎要咧到后脑勺上去,谄媚讨好的模样,还是像以前一样,讨厌得很。 村民们虽然狼狈,但还没有到没食物的窘迫境地,甚至因为大家刚从乐溪山上下来,谁家手里多少都有些肉食,这围在一起做饭,也着实壮观,一时间肉味大散,惹得破庙中的流民眼馋不已。 可看着村民们个个背挎长弓,腰挂柴刀的模样又没人敢靠近。 一个身体枯瘦,年纪颇大的老人,在临溪村营地外围转了好几圈后最后将目光盯在了陈三身上。 看他时不时对村民发号施令,明显是个做主的,顿了顿手里的拐杖走了过去。 老头问:“老兄弟是这南垣县本地人?也是出来避祸的?” 陈三点了点头,见老头枯瘦如柴,双目浑浊嘴唇干裂的模样,一时心善端了一碗水给他。 客气地问:“我们打算顺着官道北上,不知老丈从哪里来的?” 那老头一听要北上,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猛烈地咳嗽了一声,握着手杖的手都是颤抖的。 “去不得,去不得。” 陈三赶忙劝了口水,那老头继续道: “不瞒你说,我是从安南府来的。老兄弟不如给我些吃食,我也与老兄弟说道说道之后路是什么样的。” 陈三看他枯瘦得厉害心中不忍,也不怕这老头扯谎骗他,拿出一个杂粮窝窝,又从刚开的锅里盛出一碗肉汤递给老头,示意他泡在碗里。 老头也没客气,接过窝窝直接咬了一口,在嘴里慢慢咂摸着用唾液沁润吞入腹中。 如此才一边掰碎了边泡边说: “这安南府到南垣县脚程快的步行也不过二十来天,我离家再到这南垣城用了一个多月,老兄弟可知为何?” 陈三摇头,老头继续。 “安南府大旱,秋季颗粒无收,人们早就开始四处流窜。一开始仿佛说好了一般,都携家带口地北上,想着距离朝廷近一些,获得妥善安置的机会就越大。” “可哪里想,安南府北面的远安县更甚,人们不仅没地吃,甚至路边的草、树皮都被扒干净了,以至于到了后来人吃人啊……” 陈三听得脊背发麻。 他们一村人可是要北上的,要是如此,此行怕是要撂在路上了。 可眼下不走也不成,这南垣城是呆不得了,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危险就压在这城墙上了。 他听得心寒,老头声音却平淡得如同聊家常一般。 “我一路走到远安县,这才明白我们安南府不过是旱灾的边缘区。” “再往北走,没人知道要走到哪里才是个头。我选择了带着家人返回来,如此才耗费了许长的时间。只是没多想到,这南垣县虽然不见旱灾,却闹了匪患。我一家老小也仅剩我一人,独留再此自生自灭。” 陈三闻言,心中悲恸,“老丈不必这么悲观,也许再过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