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昭亭被回忆吓了一跳,陡然出声。
虞常异正说着话呢,冷不丁被纪昭亭这一嗓子打断,他面上波澜不惊,眯起的眼眸却在表达着不满。
他身边的侍从替他张了嘴:“纪副使,你竟如此不懂礼数,是为大不敬之罪!”
这就开始扣帽子了。
纪昭亭欲启唇争辩,可又怕被多加几个罪名,只好连忙道歉道:“对不起太子殿下,我只是反射弧……反应比较慢,不是故意打断殿下的。”
听到她说自己反应慢,那侍从似是见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睛,仿佛是在说:你看我信吗?
虞常异重新拿了个杯子斟茶,命侍从端给纪昭亭。
他继续道:“曾经有人想要移栽培育,可无一不以失败告终,口味、产量都差了一大截。”
他瞧过来,那双眼晶亮地看着纪昭亭,似是在等待着回应。
纪昭亭抽了抽嘴角,努力去理解了下这个谜语。
手中的茶汤还冒着热烟,那股香味果真馥郁,直往肺腑里钻。
她尴尬地眨了眨眼,心中猜了个七七八八,试探着道:“殿下的意思是,跟着什么样的人就会有什么样的前途?所以是……希望我能跟着殿下您?”
虞常异一愣,旋即失笑道:“纪副使果然心直口快。”
他眉眼间含着摸不透的笑意,定定地扫量着面前人。
纪昭亭可不想随便就站队。玩乙游的时候还得把所有男主的初章节都看了后,再选择把谁当开屏封面呢。
她心里清楚,跟着明主,自然能有光明前程,但这一切都建立于对方是贤明之人的基础上。
总不能因为谁长得最帅就跟着谁吧?
纪昭亭的俏脸上涌出点为难之色,冲着虞常异格外诚恳道:“不好意思啊殿下,我不是随便的人,不干官场站队的事儿。”
闻言,虞常异只是挑了挑眉,笑而不言。
纪昭亭垂首等待着对方的“宣判”,屏息静心之下,她察觉到那石子飞来的右前方有数位人影,他们比刚才靠得更近了,像是一直在监视着露台这边的动静。
她侧目去偷瞄,竟发现那太子殿下也在看向右前方,眼中仍旧带着笑——只不过是阴郁又忌惮的冷笑。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红色的请柬,二指夹住一角,冷不防朝着纪昭亭扔过去。
纪昭亭赶紧接了个满怀。
她低头细细查看,见到封面上写着三个大字:红云宴。
“纪副使,我期待着你在红云宴上的表现。”这话说得格外强硬。
总之,是没办法拒绝第二次了,纪昭亭还是知道分寸的。
她赶紧点点头道:“没问题。”
想来她方才抓住的那朵绛紫色芍药绢花,正是用在红云宴的溱洧赠上的。
两相沉默了会儿,见虞常异不说话,纪昭亭干脆道:“那个,太子殿下,若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虞常异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说话的时机,他遂挥挥衣袖,示意她走。
可他那双眼睛却一直追随着纪昭亭的背影,看着她放下杯盏、翻出露台、跳下屋檐、走进街道拐角。
见状,侍从有些不解地问道:“殿下,她这般无礼,还说出那番话……您就这么放她走了吗?”
虞常异用指尖捏着杯口轻轻晃动着那杯神泉冷露,轻声哼了哼,冷下脸道:“若是那把匕首飞进露台里,本太子可不会轻易放她走。”
正因为纪昭亭一开始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才让亲卫出手,只为逼迫她还手。
还要逼得她向自己动手才行,这样,就是当街行刺太子的死罪,那可是会株连九族的。
对于女子,这种招数他简直百试不爽。
一旦提及什么父母、丈夫、子女、亲戚……她们心中再有怨恨,也会屈身为他办事。
不过虞常异心知肚明,这纪昭亭绝非寻常习武女子可比,意志、实力、家世……她条条都占着顶,难以轻易拿捏。
所以他说出这句话,并非是说给自己的亲卫听的,而是……
他顿了顿,沉声道:“裴旻,你说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