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谏言(1 / 2)

翌日,李炳进宫,李长渊任工部广盈库副使。

天光耀目,何无道的脚步越来越快,以致韩挽萍小跑着才能跟上,最终还是拦他不住,让他进了谨身殿。

顾檐礼正于书案前瞧着题本,何无道过了隔断才刹住脚步见礼,而后韩挽萍才进来。顾檐礼将笔搁下,问:“二老步履匆匆,可是有事?”

何无道面色有些不虞,只是拱手道:“君上,封李家公子为广盈库副使之事只怕有所不妥。”

顾檐礼闻言,面上依旧是一派沉静,和声道:“何老请讲。”

“先前李家顶人例监之事已传得人尽皆知,虽说李家只是按例而来,可众人心中又怎不清楚这其中关节?李家此番捐纱,分明是打着捐贡旗号,行的却是买官之事,君上怎可匡扶此风?君上自践祚以来,臣与君上同心,严打前朝纳资求官之风气,却仍是难以避免世家毫右暗行此事。李长渊这事若传出,只怕一则有损君上德名,二则使朝中上行下效,不再有所顾忌。君上此前与臣的幸苦,都将付之一炬。君上,万万不可!”何无道说完,竟是直直跪在了地上,深深俯首。

顾檐礼忙起身绕过书案,上前扶其手臂,谁料何无道不肯起身,跪伏在地,好似定住。顾檐礼叹息,道:“何老误会。隔浊纱本就耗银,又是无底之洞,李炳商人大义,慷慨解囊,朝廷怎可毫无作为,以致忠义之士寒心?何老既说起例监一事,那众人又何尝不知春围之时李家公子是受牵连而落榜,此等委屈又有何人能替?李炳不计前嫌,愿助朝廷之事,我等自当感激。本君又怎能不记得何老之心,故而未敢给李家公子安排过重之职,广盈库副使不过从九品之官,且广盈库主储锦缎布匹,李家所供凛州纱也储于广盈库中,让李家公子前去守库方是人得起用,也不招摇,正是朝廷补偿嘉奖之意,何老怎可说是卖官鬻爵?”

这一番话竟是让何无道愣在了原地,迟迟想不出反驳之语。

顾檐礼便将他扶起,道:“我知何老忧国之心,不过法理难移,人却可变。若是一味遵着礼法,只怕要寒了忠臣义士之心。李家公子若当时春围上榜,现在也能是一入流的官了。何老想想,可是这么个理?不过当时我心下动容,未能与何老商谈而后定,是本君之过,以致何老误会,何老不要怪罪。”

何无道注视着他,定定问道:“君上,您告诉臣,这可是那凌家出的主意?”

顾檐礼垂眸,“凌家兄妹是本君亲封的丹药使,既有此事,他们必是知道的。凌家不过是告知了本君捐纱一事,后面便不曾参与。”

何无道为官数年,早已练就一番火眼金睛,当即俯身颤声谏言:“君上!凌家老谋深算、狼子野心,君上切不可宠信此人!求君上听老臣一句劝,若是放任凌家,这凌家此后就是下一个安家,君上万不可因小失大啊!君上!您不愿出手,便由老臣替您。臣知君上仙丹下放一事还需靠给凌家,不过此事之后,断不可再将其重用,否则必出大患!”

一番言语皆发自肺腑,韩挽萍在一旁也听得心惊,顾檐礼扶着何无道手臂,久久无言,再后面竟是落下泪来,道:“何老此番劝谏,檐礼必铭记于心。”

何无道和韩挽萍见他落泪,纷纷慌神,忙上前劝抚:“君上这又是何必?君上莫要再落泪了,老臣瞧着心痛。”

“二老今日来意檐礼明白,二老放心,檐礼心中清明,断不做违心之事。”

何无道只得连声应着,韩挽萍便忙拉了他告退。

二人离开后,顾檐礼颇有些无力地坐回书案前,先前那支沾着墨的紫毫被他丢在一处,在几卷宣纸上洇出一大片,他招了招手,便有侍女上前将纸撤去,又将笔在青玉莲花洗中涮净,搁于架上。

他合上双眸,抬手轻揉眉心。

“君上有烦心事。”

顾檐礼睁开双目,秦豫正在拱手见礼,他随意道:“秦卿坐。”

秦豫就拎着袍子,恭敬坐于一旁的雕夔龙护屏短褟上,道:“臣近些日子读了些凡人的古籍,里头有句话倒是还说得不错:‘人欲自知其形,必资其镜;君欲自知其过,必待忠臣。’臣听着觉着还挺好。”

顾檐礼看着他道:“秦卿这是在劝本君,莫要因何老而烦心?”

“何大人抗颜直绳,是忠臣,臣不如何大人,只能做良臣。”

顾檐礼面上浮现出一丝兴趣,问他:“何为忠臣?何为良臣?”

秦豫则道:“古籍上讲,君臣协心,俱享尊荣,此为良臣;面折廷诤,身诛国亡,则为忠臣。”

顾檐礼便笑了,道:“秦卿说话一向中听。”

秦豫躬了躬身,道:“臣无甚大才,能让君上一乐,便是福气。”

何无道同韩挽萍退出大殿后,因为心中装着事,就任由韩挽萍拉着走,最后稀里糊涂地和她回了文渊阁。门一关,何无道才恍然回神,正要说话,就被韩挽萍一个题本敲在脑门上,怒道:“你就是那翻毛儿的鸡!用之不顺,弃之可惜。君上给你几分面子,你就真把自己当太上皇了?”

何无道怔住,说不出话来。

韩挽萍目光灼灼地逼视着他道:“凌家不是什么好鸟,这话还用得着你说?你放眼望去这朝中有几个好鸟?你说谁不行,还偏拿安家来说事,非要戳君上心窝子一刀你才能舒服?当年先翌君荒靡无度,宠信奸臣,秦家如日中天。你不许君上扶持安家,你我又能帮得了他什么?那时朝廷亏空,温尚书在户部连家都不着,愁得夜夜无眠,各部各院一到年底就遣人将户部堵个水泄不通,恨不得掘地三尺挖出点银子来。那些日子你都忘记了?君上不兴商贾,就是自掘坟墓。现在不似从前,君上能掌得住凌家,若无人帮扶,又怎能逼贼人将吞下的银子一块一块吐出来?”

韩挽萍一向沉冷,真动怒也从不浮于面上,此刻却是径自爆发了出来,“银子就是一切的源头活水。于国君来讲更是如此。你要权,它就是你掌握人心的权柄;你要势,它就是你稳坐高台的基石。它是君上手中的剑、身前的盾。亏得君上圣明,但凡换个心中拎不清点的人来,都容不下你。”

何无道沉默,抚了抚额头,遂坐在一旁的褟上。

说完,韩挽萍深深叹了口气,在何无道身边坐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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