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圣上彻查此事,这便是民女所求。”
宋拟字字铿锵,说罢将双手叠于额前,朝向昌顺帝的方向伏地叩首。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裴珩眉头狠狠一皱,搭在案上的手倏地收紧。
谁也没想到宋拟胆子这么大,状告御前等同于惊扰圣驾,且不论成功与否,一顿板子是免不了的。
更何况她告的还是淑妃的母家。
众人神色各异,目光在淑妃和宋拟之间来回流转。
被人当面控诉母家恶行,淑妃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表情惶恐又无措。
“你胡说八道——”
还是周佑平最先反应过来,因为激动脖子暴起青筋,指着宋拟就要骂。
“圣上面前休得放肆,”
淑妃见势当即喝停他,继而直直在昌顺帝面前跪下,“周家行事向来本分,绝不敢做有违律法之事,臣妾恳请圣上明鉴。”
宋拟毫不畏惧:“如无证据,民女亦不敢妄言。”
“圣上,你看......”话说到这里,此事已经超出皇后可决断的范围,她颇有些为难地看向皇帝 。
昌顺帝目带威严,对宋拟道:“你说有证据,证据何在?”
“民女已拿到周怀仁放私贷的账簿,此外还有证人若干,他们都可帮民女作证。”
见宋拟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淑妃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恐惧,下意识望向弟弟的方向。
视线交汇之时,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些许困惑。
他家又没放私贷,哪里来的账簿?
昌顺帝低眼看了看含泪的淑妃,沉吟道:“那便查吧。”
后妃中有与淑妃交好的,见不得淑妃颜面大损,不忿道:“放贷之事有待查探,可这惊扰圣驾之罪却是板上钉钉,照理宋掌柜该自去领三十板子才是。”
系统大叹:“哇,好恶毒的女人!”
“没事,正常的,”宋拟知道告御状的规矩,是故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不过——
“我可不可以用财富值减轻疼痛感啊?”宋拟带着希翼开口问。
“很抱歉宿主,这个恐怕不可以。”
好吧。
宋拟暗自叹息一声,痛就痛吧,捱过去就好了。
“民女甘愿领罚。”宋拟说,
这话一落地,裴珩先坐不住了。宫里的板子有可不是吃素的,就宋拟弱不禁风的样子,三十大板打下来,案子如何且不提,命得先去掉半条。
刚想起身求情,肩膀却被人往下一按。
萧元翌冲他摇了摇头,继而开口道:“私贷之事事关重大,又涉及淑妃母家荣誉,父皇不如先叫她呈上证据,至于板子么...”
他看了眼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宋拟,笑道:“往后再打也不迟。”
太子都发了话,先前开口的后妃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等着皇帝作出裁断。
昌顺帝略一沉吟,忽道:“既然太子这么说,那便按太子说的办吧。摆驾宣政殿。”
系统兴高采烈:“太好了宿主,你不用挨打了!”
宋拟虽不清楚太子为何会帮她说话,但能暂时免去一顿打,心里还是松快了一口气。
宣政殿是谈论朝政的地方,后宫嫔妃不好再跟过去,而宴会本也近尾声,皇后自觉没了再继续的意趣,随意说了两句,便令众妃自行回殿。
宋拟跟着起身,小腿却因为久跪而发麻,一时站不稳,踉跄间,手臂被人托住。
“不必忧心,我会陪着你。”
裴珩目视前方不稍时便撤回了手,只在与她擦身时说了这么一句。
看着他走入人群里的背影,宋拟神色复杂。
抿了抿唇,垂头跟上去。
花丛尽头,迟走的辰贵妃将二人动作尽收眼底。
须臾,染着丹蔻的指甲拂过鬓角,她挑起眉,对身旁的宫女扬了扬唇,
“走吧,我们将这要了命的热闹,同元京讲上一讲。”
——
宣政宫内一片肃穆。
皇帝上坐,宋拟跪于堂中,周佑平和淑妃站在边上。
片刻后,有太监捧着本账册呈到皇帝面前:“这便是宋掌柜说的账簿,圣上看看。”
昌顺帝接过账簿略扫了两眼,眉头渐蹙。
淑妃见状,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宋拟开口:“账簿里是周怀仁与借贷之人往来的记录,圣上若觉有疑,找上面的人一问便是。”
周佑平往前一跪:“圣上明断,草民当了这么久宝酥堂的少东家,自认从未见过这劳什子账簿,定是她伪造!”
宋拟目光朝他一凝:“那少东家可承认长欢坊和清安坊是周家产业?”
周佑平微顿:“是啊,这两处的账簿也由我管着——”
“那便是了,”宋拟收回视线,对皇帝道,“此账簿便是我从清安坊偷出来的。”
“你偷的?”立在皇帝身边的萧元翌惊讶出声。
“是,”宋拟如实说,“民女无权无势,只好出此下策,也甘愿承担偷盗应负的罪责。”
淑妃也朝前一跪:“既能做出行窃之事,她的话又怎可轻信——”
“淑妃娘娘此言,便是承认账簿是周家的了?”宋拟抓住她话里的漏洞,追问道。
淑妃一时间语无伦次:“不、不是...”
不等她说完,一直沉默的裴珩忽然开口,
“偷盗账簿之事,臣亦有参与,圣上若要惩处,莫遗漏了臣。”
宋拟:。
淑妃:......
萧元翌欲言又止。
昌顺帝看过去:“此事与你何干?”
裴珩拱手:“细作一事上此女助臣良多,私贷之事又事关重大,臣便顺手帮了忙。”
“如此说来,今日她状告御前,也是你的主意?”
宋拟抢在他说话前否认:“将军只在账簿一事上帮了民女,余下都是民女自己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