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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女孩儿身披薄纱,舞姿灵动,香气逼人的水袖从一旁翘着腿的男人下颌拂过,男人不自觉地跟着发出了猥琐的笑声;
另一边,女孩儿和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相对而坐,骰子摇的哗哗作响。一揭开,女孩儿输了,便嘤的一声扑进了男人的怀里;
再看远处,一名琵琶女上台演奏一曲,台下对着她议论纷纷的声音已经高过了琵琶鸣奏声......
谢召:“............”
她看着看着,脸都青了。
时湛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顺着谢召的目光,看见了一个姐儿被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男人搂着在怀里不撒手,男人手里捏着个酒盏,正强行往她口中灌。
那女孩子是有脸的,男人却没有五官。
那张脸孔上画着浓重的妆,可动作举止青涩,一看就是年纪太小。还不知柔顺地顺从,被灌了酒本能地激烈反抗起来。酒盏洒了,里头清澈的酒液泼在地上,濡湿了华丽的地毯。
女孩儿吓得浑身一抖,就要跪下去,她对面的男人却被惹了兴致,羞恼不已。抄手就拿起桌上的酒壶,掀开盖子,朝女孩儿泼了过去!
“哪里来的小贱人,怎么调教的!”他泼了酒,犹自不解气,指着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女孩子骂道。
女孩子怯怯地跪在地上不敢动,只敢细细地颤抖。她满身酒气,衣裳头发还在滴水,有千娇百媚的美人被男人揽着从她身边经过,无人看她一眼。
旁边有戴着大红花的嬷嬷赶来,见此场景,先啐了女孩儿几口,然后哄着那老爷离开了:“老爷您别气,姐儿刚来不懂事,扫了爷的兴,我给您换一个姑娘瞧瞧......”
谢召拳头捏了起来,本想着上前帮帮她,可又想起魇阵里最好别惹人眼目,一时犹豫不决。
忽的,时湛从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未来得及转过身去,就听时湛微微低头,在她耳边提醒她:“小纸人,那俩人要走远了。”
谢召愣了一下,时湛已经往后撤开一步,低声道:“快去。”
——他是说,他会帮她兜底。
没由来的,谢召心里有点感动。她赶不及去和他再说些什么,掏出符纸,身形一闪,从转角里跟了出来。
方才她来不及用自己银簪子里的纸灰让自己变成真正的“纸人”之身,现在就只得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在人群里穿梭。她避开好几对男女,终于看到了刚才那个老爷。
嬷嬷正领着个身穿浅黄襦裙的女孩儿和他说什么。谢召闪到一根立柱之后,手指把符纸折了几折,然后猛地甩出!
那老爷正摸着络腮胡打量着新来的姐儿,动作一僵,猛地趴倒在地。他那肥硕的身躯如山一般压倒,把站在他对面的嬷嬷也撞倒在了地上。嬷嬷的假发髻磕碰在地上,尖叫一声,也晕了过去。
黄裙的姑娘愣了下,忽的抬头,正好“望”见了从柱子之后探出身子的谢召。
谢召用口型说了句:“快跑。”
黄裙女孩儿看见了,先是往后跑了几步,忽的回了个头,冲着谢召的方向盈盈一拜,然后头也不回地跑了。
谢召收回目光。
方才嬷嬷尖叫的那一声动静已经引来了厅堂里众人瞩目。大厅里丝竹乐器停了,所有人静默一刻之后,齐刷刷朝着尖叫传来的方向走来。
一时间,大厅里只余下脚步声,回音回荡在开阔的醉香阁,怪吓人的。
谢召闪到墙边,逆着人流,悄悄往时湛的方向走。
她屏住呼吸,脚步压得极低,一路上猫着腰,居然没引起旁人注意。
然而,就在她快要走到时湛身边的时候,从谢召的身后,又传来一声尖叫!
——有个红衣姐儿走到了嬷嬷和那个老爷身边,一眼就望见了男人背后贴的符纸。她俯身去探了探男人的鼻息,然后惊恐地跌坐在地上。
一时间,所有无脸人都慢慢转向了谢召。
谢召:“......”
她环顾周围一圈,慢慢停了脚步。
但此刻,她如果再用符纸,又怎么能应付这么多人?!
她觉得这个阵真是叫人头疼。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刻,有个离她很近的男人忽然怪叫一声,直直朝着谢召扑来!
就在那人的手指碰到谢召的前一刻,那男人突然“哎呦”一声,双手捂着腹部蹲下。紧接着,似乎是一阵微风吹拂而来,犹如春日桃花、黄昏落雨,温柔地宛如春风一般,穿堂而过。
谢召似有所感地抬头。
随即,那阵微风瞬间转为狂风,不知从何处而来,凌厉如刀锋箭簇,无脸人尖叫着乱窜,谢召身边被生生劈开一条路!
有个身影朝着她本来。
谢召被风迷了一下眼,她眨了两下眼的功夫,那人已经到了她面前。
时湛一把将她护进了怀里,转头问跟在他身后的女孩儿:“怎么走?”
是方才被泼了一身酒的女孩子。
女孩子见谢召看过来,有点紧张。她顿了顿,飞快地说:“我先带你们去躲一躲。然后带你们去找柏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