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咀嚼软烂的果肉，一边东张西望，柿子的汁水流了一手也毫不在意，那副寻找着什么东西的模样就像迁徙的鸟来到陌生地点后第一件干的事就是探索合适的筑巢地点。
过了几天无所事事的生活后，少女似乎终于习惯了城中的一切，想起来自己或许应该找点事做，就在某日清晨突然闯入了凛的房间，见他醒了后，坦然自若地在被子边坐下，仿佛没有看到他脸上被吵醒的怒意。
少女穿着城中常见的白底红花的和服，光从打扮上看与常伴母亲身旁的几个低眉顺眼的女性并无过多不同，然而最大的区别就是她很少低头，总是充满自信地用眼眸中带着宛如细碎星点的光毫无畏惧地与面前的人对视，仿佛什么事也摧毁不了这份骄傲。
她所依仗的是什么？是什么赋予了她这份从容？
没等他思考出一个答案，便听见了少女的声音。
“你要起来了吗？”她笑吟吟地说道，“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什么？”凛一时没反应过来，脑海里仿佛仍残留着昨夜的噩梦。他呆愣愣地看着她从被子的一角摸出衣物然后在空中展开，“你这是做什么？”
“我来做侍女该做的事啊。”她歪了歪脑袋，似乎不能理解他的疑惑从何而来。
“……没有这个必要，我不喜欢别人服侍。你回去吧。”
“哎呀，不要这么说。”少女眨眨眼，固执地抬着手中深色的羽织，“如果我要在这里长久地待下去，就必须要学着做这个吧？所以你会习惯的，凛。”
即便在行侍女的职责，她却还是直接唤他的名字，声音轻快得像是捉迷藏时找到了要好的伙伴。
凛这才发现少女有着人如其名般古怪的性子。
凛极少遇到这种胆大妄为的家伙，家中大部分侍从，特别是自他从战场归来之后，越发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只是低着头乖顺地听凭差遣，他又几乎没有与同龄的女孩相处的经验，霎那间竟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只能下意识地摆出惯用的沉默，妄想这样就能令她知难而退。
而少女直接无视了他脸上流露的抗拒，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自顾自地说道，“难道你还想接着睡一会吗？那我也来陪你好了。我有听说过哦，暖床也是大户人家侍女必做的一件事吧！”
说罢她就要扔下手上的衣服掀开被褥。
“！？什……！”
凛近乎惊骇地从被子里逃了出来，然后迅速投降于那份不知真假的威胁，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知道了！你帮我穿外衣就行了！”
“诶，不用暖……”
“别再说那个了！”
他飞快地打断少女未尽的话语，总觉得从她脸上看到了一丝遗憾的意味。
如果她在外面也和现在一样口无遮拦的话，他在别人眼中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啊……想到这，凛十分不放心地叮嘱道，“以后也不许再提，听到了吗？”
“？”少女似乎有些不解，但还是老实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那现在可以让我服侍你了吗？”
“……啰嗦。”
他闷闷地应了声，然后张开双臂。
之后的几个月里，言出必行的少女还是一点点履行起了自己的诺言，努力学习做着一个合格的“侍女”应当做的事：整理衣物、打理房间、准备料理……虽然期间也出过许多比如把糖盐搞混放在了饭里，不小心摔碎了桌子上的镇纸之类令人怀疑她究竟是否有意为之的低级差错，但正如她所言，凛逐渐习惯了自己身后总是跟随着属于另一个人的脚步声，轻巧的与鸟儿锋利的爪子落在在地板上磨出细微痕迹的声音无异。
少女是个思考方式极其不寻常的女孩，时不时会展露出对世间常理好像从未接触过一样的陌生，不仅说话不遵循礼节，城中只有她会大大咧咧地直呼凛的名字，做事也往往喜欢另辟蹊径。
凛的衣服现在已经全由她在准备整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她总爱在衣襟内放上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时候是几片小小的樱花，有时候则是一包柿子干。有一天凛甚至从衣服里抖出了一大团似线非线的毛团。
“啊，放错了，应该是这个。”
少女说着就把灰扑扑的毛团拿了回去，然后重新往他手里塞了个装满萤火虫的袋子。谁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时候跑出去捉来的，喜欢神出鬼没的瞎跑这点也很符合她的名字。
有一天凛终于受不了了，干脆扔下桌子上还没看完的卷轴，前往厨房揪住正蹲在碗柜底下偷吃羊羹的少女的衣领。
“你每天往我衣服里放这些东西是想干什么？”
花和食物也就算了，连干瘪瘪的夏蝉都扔进来是怎么回事？让他处理垃圾吗？
少女顶着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回头看他，眼睛睁的很大，像红色的玉髓，“诶？我只是想让凛也看看啊。不都很好玩吗？难道说……你不喜欢吗？”说到后面她露出了像是有些受伤的神情。
这还让人怎么拒绝。
“也不是不喜欢……”少女耷拉着的嘴角令他感到泄气，“啧，我不计较了行吧？别再一副我好像对你做了什么坏事的样子了。”
“太好了！”像表演变脸似的，那张苦瓜脸顿时恢复了原来笑嘻嘻的弧度，她甚至还吹了个口哨，心情很好地问他，“要吃羊羹吗？”
“你也太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了。”
“嗯，因为我原来几乎吃不到啊。”
买不起吗？凛在她递来的糕点上咬了口，忍不住皱了眉。太甜了，即使是以羊羹来说也过于甜了。
“这是谁做的？”
“这个？我自己弄的啊。”见他神色不快，少女收回手又咬了一口，嚼了几下才想起了什么，“我忘了，凛的口味很淡啊。”
她晃晃脑袋，语气肯定，“所以你才吃不惯吧。”
被她充满确信的态度迷惑，一开始凛也以为是自己对食物的偏好不同才导致与少女反应的差异。何况少女每日端来的饭再也没出现过类似的问题，于是他便不曾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然而过了几天，在他的房间里一道吃饭时，他听见了少女无意识的抱怨，“秋刀鱼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