窣窣的动静。
凛下意识地把手摸向了放在枕下的刀鞘,熟悉的冷意让他平静,“是谁?”随着话音落下,他用拇指轻轻推刀出鞘,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抱歉,吵醒你了?”
是少女的声音,和白日里相比,清澈的嗓音里此时似乎带着些许愧疚。
他一下子松开手,将自己重重地砸回被褥,深呼吸几下才按下心头浓重的无奈。
“你来干什么?”
“之前我好像惹你生气了,所以我来道歉。”
“现在?”他气到想笑,“还是在我睡觉的时候?”
“不然我睡不着。”
少女在黑暗中似乎也能找到他的位置,一双手准确地拢住他的脸,然后她低下头,像幼时豢养的兔子般用唇轻轻地在他眼睛的位置碰了碰。
凛下意识闭上眼,下一秒像是有一片雨后樱花的花瓣落在了他的眼皮上,直到细微的湿润感离开后他才再度睁开眼,漆黑的屋内依稀只能看见少女瘦弱的肩膀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好了,不要再生气了。”
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安静地躺着,自觉完成任务了的少女收回手,打算离开。
凛觉得自己应当是着了魔,亦或许是幼时养成的坏习惯又回来了,总之他抓住了她的手腕,然后说出了一句完全不像现在的糸师凛会说的话。
“一个人睡不着的话……要一起吗?”
如果她敢拒绝的话……话出口的瞬间,凛的头脑便开始疯狂转动,考虑着最坏的结果。
当下的拒绝只能算是倒数第二,最坏的情况就是她彻底逃走,那样的话他该做些什么?无亲无故、孤身一人的少女在这世上除了糸师凛的身边之外还有别的去处吗?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可她对此是否也心中有数?
短短几秒的沉默让他心下一片冰凉,他甚至对她的无言产生了不亚于那天与糸师冴争吵时的恨意:他做错了,他不应该把选择的机会给与她。人一旦有了后路就会产生软弱。这不是早就该知道的事情吗?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属于你的,一时的心软只会导致无穷的后悔。
他翻来覆去地反省自己无意间的疏忽,这个晚上意料之外的发展令他混乱的思绪一度飞到了明天是不是该找个嘴严的工匠为会飞的鸟儿量身定制一副笼子这种荒诞的念头上去。
“好啊。”
忽然他听到了少女清脆的声音。像是比他更担心自己的反悔,少女以一种像是训练过千百次的熟练掀起了被子的一角,然后钻了进来。
用背贴住身后炙热的胸膛,长长的头发乖顺地盖住大半脸颊,手放在耳边,再蜷起腿。少女在眨眼间便安排好了入睡的位置,她打了个哈欠,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困意,“晚安,凛。”
那道清浅的呼吸声就这样盖住了片刻前心中各种嘈杂的声音,凛几乎是屏着气息将被子遮上身旁大辣辣暴露在外的肩膀,然后把自己的手臂穿过如细丝般披撒开的黑发,轻轻垂落,拢住,动作僵硬,心跳快得要跳出喉咙,就好像幼时他在院子中小心翼翼地合手握住春日的微风,他抓住的是一种看不见又摸不着的东西,除了他以外谁也不知道,自然谁也无法抢走。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