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迭变(6 / 10)

马岱走向姝妍,蹲在他面前,一对晶灰眼眸深刻地看住她略显淡漠的脸:“阿念,军中利益也好,朝中利益也罢,说到头,这场婚姻我们都避无可避。”

“泰伯。”姝妍低头惨笑着,轻唤马岱的小字。她拉住他的袖口,略显倦怠:“无妨。你真的很幸福,是与阿芜姐姐凭彼此年少时的初衷而结合的眷侣,羡煞神仙……”

马岱的手心摸过姝妍的发梢,此时的他已然恢复了宽慈的神色:“我从没过问,如今他待你的好,可也及得上你待他的?”

姝妍轻笑:“用惯了兵谋的人,若能有三分真心……”

“你对他渐渐上了心,又有了孩儿,在我眼里也算顺利。只是他的名利心稍重了些,我不喜欢。唯恐你会为了他,以后不得自由……”马岱颇为无奈地说着,刚要继续,教她拍拍手臂止住了。

“我竟对他上了心。”姝妍最后说。

女孩大步迈进这座府邸,神采灵动,带起半身的飞扬。她手间握着一张丝帛,并用红绳拴了卷腰。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汗流浃背的,正一人一端抬着一只大漆箱,努力跟上姑娘的步子。

“昭哥哥!是我来了!”陈奚等在阳光下,笑意玲珑。闻音而来的却是他口中“昭哥哥”的新婚妻子先迎了她。

“是奚儿来了。”王元姬朱唇徐言,轻轻指点两下,身后便有婢女颇具眼色地递一杯凉茶在陈奚面前。

“呀!是嫂嫂!”陈奚接了茶汤,躬身拜见王元姬:“奚儿恭贺嫂嫂新禧!”

新妇面似菡萏,微描柳眉。丰颜华鬓,亭亭玉立。这位新嫂嫂身量方足,若按年纪算来,倒还要比自己轻上两岁呢!然她体量虽娇小,举手投足间却别有一番大家气质。

今日是陈奚初次见过王元姬,不由得多看几眼。

王元姬被看得不禁羞怯起来,正思量间,却看司马昭从廊檐另一侧懒懒散散地拐过来,前者暗自松了口气,忙不迭向她的新夫婿行礼。司马昭微微颔首,又将目光盯在陈奚身后的大箱子上,陈奚绕到箱子一侧,弯腰敲敲那东西的边缘,快言快语道:“呐!这是昭哥哥要的,奚儿都弄好啦!”

司马昭心下自知这古灵精怪的姑娘一定是腆着脸面,对她那“极为不好说话”的阿爹陈群死缠烂打,才替他完成了这件活计。于是顿生几分爱怜。他走向木箱,两个小厮连忙合力,为他掀开那顶看上去就不甚轻快的箱盖。男人俯身看罢,顷刻笑问:“奚儿,花了多少功夫?”

陈奚瞥一眼站在阶下笑着看他们的元姬,眼珠一转,撅起嘴巴道:“元姬嫂嫂知道!”说着便将手间一直拿着的卷帛先递给元姬。后者睁大眼睛看看司马昭,又看看眼前活泼的姑娘,略带不解。女子接过,捧在手里看起来。倏尔明白陈奚的意思,笑逐颜开地附和道:“……嗯,阿妹确为此花了不少心思。”

元姬将卷帛又递给司马昭,后者望一眼,故作姿态,指点着陈奚的鼻尖:“估价是个顶个的名贵……阿妹原来不是为了我这情谊深厚的哥哥出力,而是眼馋珑芳阁的胭脂。”

“嘻嘻,昭哥哥答应了的!”陈奚灵机一动,先握住元姬的手故意道:“若哥哥要溜,那也无妨!反正现在啊,我有嫂嫂了!”

元姬掩唇轻笑。

“鬼丫头,今天晚些时候就送至陈府,回家等着去。”司马昭在她的额头上轻弹一下,催着她走。陈奚做个鬼脸,招呼着小厮二人,像鸟儿一般飞出了司马府。

等她走的不见了踪影,司马昭蹲在地上,复细看起那箱内究竟。

元姬站在原处,手里拿着陈奚开出的“清单”,对身边侍从吩咐几句,将命令交付。侍从立刻唯唯而退。她看到夫婿将精神都集中在那样东西上,心中有所想,便先退了。

司马昭翻了几册,其上记载的大都是王畿洛阳及周边所辖小县的逃窜犯、窃贼,要么负了几条人命在身上,要么则是惯偷,唯独未见前几年陇南动乱时“收为保官”的亲属名册。他的手臂又往深处扒了扒,一册表面略显凹凸不平的竹简被他摸到,抱着随意一试的心态展开,却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他的眼眸收狭了,面色也不如方才陈奚在时那般自在宽和。衬着竹木原色的黑墨将他三月以来的猜想清晰地浸印在此处。现在看来,那个叫做“夏”的婢女既对他说了些实话,却也有不少的隐瞒。

他们三人的确要将一个人带出洛阳,可那人却并非“夏”口中所说:是他姐弟三人因坐罪而羁押在大理寺的亲眷。

而在他一直的猜想里,那罪人没准与她有关——也许是马氏遗落在洛阳多年的亲属,也许是她的故交……但他就是没料到,罪人竟然会是那人的母亲、她名正言顺的君姑。

骄矜如她,居然惜得用此方式,折腰讨好他……

司马昭的情绪变得复杂起来。正在失神,却感到肩上被一只小手覆着,再抬眼看去,原是元姬怕他久蹲,端了一只胡床来。

果如马岱所料。

前天夜里自相府来了两个人,语间一番窸窣,聂桢便秘密地将他们送了出去。

“夫人。办妥了。”聂桢恭敬立于内室门外,低声汇报。

姝妍挑灯看去,门外的影子被月色拉得瘦长,那人却还一动不动立在原处,若无吩咐则不肯离开。姝妍在心底轻笑一声:那聂桢自去年从汉中归来,似乎改了副筋骨,不说平日里更加勤谨,就连对她的态度也稍有缓和。从老夫人回府那日起,在姝妍面前,聂桢变得十分谦顺,甚至肯任她驱使,似换了个人一般。

“去歇着吧。”姝妍隔窗说。

听得那人脚步且轻且稳,姝妍的心暂且放了几分。

近日李府一派风平浪静,朝中却是山雨欲来。

聂桢已然“引着”相府的人追查到了由马氏暗从一直保护着的执戟郎君的遗孀同幼女。该如何参划接下来的事,那便是丞相的打算了……

“最近在做什么?神神秘秘的。”姜维拿着一只半新的灯台,先换了一根全新的灯芯。

“还能做什么……就是‘老几样’。成天被你管着,又出不去远门……”她无奈道:“啊,好久没见子睦兄长了,还有三卷等着他过来定稿呢。”她暗自转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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