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暮去朝来,东去春来。
不觉间已过去九年。人在专注于某件事情的时候,察觉不到飞逝的时光。
后来的小夭不若初初半载前那么痴迷,画技时间也恢复了每日两个时辰,每日也会为蓁婆婆准备美味的吃食,居民看诊也来者不拒。
相柳模糊的身影在纸上逐渐清晰,先是挺拔修长的身躯,再是那头云丝、让她魂牵梦绕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最后,便是仅有八分相象也足以让她脸红心跳的俊脸和艳唇。
分明是黑白的墨画,却无比绚丽。仿若那个国色天香的相柳大人,一袭红衣白发于桃林中向她走来,如那年海底的梦境一般。我的相柳大人,便是一袭粗布玄衣,也抵过这世间万种风华。
快了,那个天姿国色的绝色仙人就快回来了......
灯火通明的屋内,一白衣女子抱着画中仙人痴痴的笑着。
身侧的魂灵痴痴的看着,眼底温柔的不像话......
弈棋依旧是重中之重,茶寮酒肆已经许久未见玟神医的身影。
九年前玟神医在蓁婆婆大好之时,在酒楼摆了席面宴请全镇居民,酒楼地方有限,席面便占满整条街道。大家难得如此齐整的欢聚一堂,竟比过年还热闹,中午的宴席持续到月上中天才逐渐散去,唯余满街的彤红灯笼散发幽幽的烛光。
得知那些酒皆是掌柜所赠之时,回赠了掌柜的一块上好的玉珏,双方推脱许久,玟神医笑称是个惦念不算重礼,掌柜的才收下,一把年纪感动的眼泪鼻涕流了满面。
看的一旁的慷慨公子眼热嫌弃不已,玟神医知晓,那些补品和牛羊皆是他所赠,连忙掏出另一块送给他。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一时间掌柜的泪也不流了,手中的玉突然没那么稀罕了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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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上居民人人都无比想念我们的玟神医,可我们的玟神医每日沉浸在对弈的生死折磨中。
蓁婆婆是位操控人心的好手,小夭的咸鱼性子,是让当年阅人无数的轩辕王都无可奈何的存在,蓁婆婆却寥寥数语便让她坚持至今。可也是位严师,深知小夭固执、不耐烦、尤其不愿听人唠叨的性子。
每每和小夭对弈之时,小夭屡战屡败,寥寥数语让她越挫越勇。却并不指出她的问题所在。让她苦思冥想,撞破南墙,历尽无数次的失败,再一针见血指出她的问题所在。
将道理化为棋局失败分析,掰开揉碎了讲给她听。
再慢慢教她,学会分析形式,分析利益。从大局政治的角度考虑分析。将权利的利益纠葛,大局政治参杂其中,一点一点喂给她。
可惜,这丫头于其他方面,是冰雪聪明,一点就透。唯独这权术谋算人心谋算,需要掰开揉碎了才明白。或许是出于她骨子里的厌恶和逃避吧。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既是天道选定之刃,这便是她必须经历的。
孟春二月,第二十五日,今年暖春来的早,春雨一撒,百花齐绽,霎时花香四溢。
庭院的桃花已稀稀疏疏开了数朵,夹杂百花香的春风一吹,桃香几不可闻,却还是吹醉了佳人的柔软。
如此静谧闲适的美景,若是忽略庭院中,那一苦一肃的身影......
“你这条龙明显气已断,为什么不弃?拼命往里填子,填的越多死的越多。
为了挽救断气的龙,吸引住了你所有的心思。直至被人整盘围困,破了眼,全盘倾覆。”
小夭下意识想反驳,却发现无处辩驳,只得耸拉着耳朵一脸错事的模样。可惜,这次蓁婆婆却并未打算放过她。
“为何?因为这条龙是你付出最多心思,诸多谋划,你不舍。一心被其所困,不顾全局,不仅葬送更多棋子,还葬送了整个棋盘的气运。
身为执棋者,当摒弃私情,对棋盘上的棋子一视同仁,公平公正。才能避免因私情扰了理智,意气用事乱了大局,从而断送整个棋盘气运,直至倾覆。
对单个棋子薄情,才是对整个棋局最好的仁义、大爱。
越是精雕细琢的棋子,在诱敌深入的扑杀局(以诱杀为由的自杀)中,才能发挥越大的效果。棋子对你越信任,就越不容易被反噬,赴死也更心甘情愿。不仅可以令整个棋盘置之死地而后生,甚至可以成为击杀对手的致命一击。”
蓁婆婆看了眼小夭微微蹙起的眉头,明白这丫头可能被信任的人狠狠的伤害过,甚至那人还是她的至亲。是以才如此抗拒。可,她既是天道选定的人,就必须蜕变,哪怕抽筋拔骨,哪怕颠覆她从前的所有认知,哪怕她就此信念崩塌。也必须改变!唯有此,她才有一线生机,她才能如愿以偿。
相柳神色深邃的看着蓁婆婆,近几年他的怀疑愈来愈深,虽然清晰地知晓蓁婆婆对小夭并无恶意,却百思不得其解,不理解她如此执着,费尽心思让生性淡薄的小夭学谋权的法子,莫不是她对小夭有什么误解?
“整个棋盘好比整个大荒,要为大局考虑。为了大局任何棋子都可牺牲。
若你为君主,不顾大局,执着一己之私,牺牲无辜,甚至葬送整个国家气运。
王帝之爱,雨露均沾。对个人或小部分人的薄情,才是对苍生仁义、大爱。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一手掌握着生死生杀大权的帝王,是绝对不能容许私情的存在。有了私情就会有所偏颇,处事就会不公,也会有软肋,被人利用对做出不利于民众的事情。
身为帝王(掌权者)不仅不能容忍私情,连癖好都不能有。就算有,也得藏的死死的,任何人都不能知道。甚至连爱吃的吃食都要深藏心底。
喜欢的,爱的,都要深藏心底。”
“玟丫头,你要记住,于帝王而言,苍生万民永远是第一位。”
蓁婆婆看了看小夭默默递过来的茶水,接过饮茶止了话头,小夭的神色已经不再抗拒,却有一丝丝难以言说的害怕。
这些大义凛然的话语,自小到大不知听过多少,多到她悖逆的性子只要有人一谈起,她心中的尖刺便狠狠防备竖起,可此次不同,她莫名的不再抗击。
可此刻,她在怕,她怕接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