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会颠覆她从前的认知,明白过往的自己多么狭义!让她再一次看清自己是多么自私卑劣!可她也隐隐莫名期待,冥冥之中无声牵引着她,
此,会让她明白亲人所求,彻底放下对亲人的怨恨。甚至,还有可能成为如他们一般,拥有家国大义,苍生大爱之人。
“帝王的职责是为了民众有饭吃,有衣穿,安居乐业不再颠沛流离。
做了帝王,至亲挚爱,与众生一视同仁,甚至可以为了众生随时牺牲。无论妻儿、子女,兄弟、亲朋、好友,甚至是父母。都是臣民。可谓是冰冷无情。
做帝王,要有对众生万民的大爱,为了民众的利益,可以利用可利用的一切,牺牲自己的一切。什么声名荣誉,个人得失统统都无所谓,甚至至亲、朋友都可成为棋子。
帝王要忍受众叛亲离,枉顾朋友之义,亲人之爱。
摒弃愧疚,坦然接受他人为自己牺牲甚至是付出生命。
摒弃情爱,坦然接受所爱之人一个一个的离去。
即使再痛,再苦,再难以忍受,为了民众,都得好好地活下去。凭着对苍生大爱大义的毅力,一个人孤独的在那王权位上千秋万载。”
小夭想起儿时快乐无忧的凤凰花,又想起最后见到的那道孤独至极的背影,恍惚间又好似看到那个满身孤独的老轩辕王。
她的哥哥啊,终究如她的外爷般,背起了苍生命运,在那冰冷的王权座上千秋万载。
或许因为害怕那漫长无际,却因承载苍生命运,不得不坚持下去的千年万年的孤独。所以才会那么执着于自己,才会那么贪恋。儿时朝云峰上的凤凰花应该是他心底最难得的唯一的温暖吧。
小夭不得不再一次看清自己的自私、狭义,母亲、父亲、外爷、外婆、舅舅、舅母、哥哥,他们都是对万民心怀大爱,对苍生心怀大义之人,自己就像个吃不着糖葫芦的任性小顽童一般,不肯长大。
抬头望了望碧空万里,未见一朵云的晴天。可惜......
蓁婆婆看了看陷入沉思的小夭,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她。
“还有你上月那局,为何死守一城?明明那些建城之棋早已丧失最大作用。为何不弃?明明有机会占据,腹地有更广袤的生机,为何不肯放手一搏?”
院中吹起微风,桃枝颤颤。小夭嚅嗫着唇瓣终究未发一言,低头未再敢看蓁婆婆灼灼的目光。
“你,不敢,准确说害怕。害怕变数,所以偏安一隅,死守旧地。缺少一往无前的魄力。
若为君主,属实堪忧啊”
蓁婆婆神情肃穆悲悯,是对苍生万民,百姓疾苦的悲悯。
“战争对大荒民众为首要大害。可你知晓。还有哪害丝毫不亚于此么?”
小夭微微抬眸,此刻,璀璨的星河里,仅有万分悲悯的蓁婆婆。默默摇头。
“千万年来,大荒各大氏族几乎占据所有的生存资源。氏族们接受大荒苍生民众的供奉,却轻贱他们,视他们为蝼蚁,随意打杀;对妖族,不论有无灵智肆意捕杀,仅为供神族取乐,私设死斗场。更遑论氏家各自争抢利益而牺牲的无辜生命。
战争要的是人命。氏族则是榨干你所有的价值后,也不过一死。一个死去,一个尊严意志尽失后才死,究竟哪个更甚?”
小夭从前不懂,如今被蓁婆婆心怀苍生的大爱所感染。目光灼灼,一腔热血烧的通红。
相柳认同,此间种种,他都亲身感受过。就连神农义军,残兵败,却仗着自己是神族依旧自傲,低贱人族妖族。
“千万年来,他们互相同婚早已连成一体。若无君主拥有过人的胆识与魄力,铁血手腕不惧氏家威胁。为民众撕开氏家垄断的利益,分给苍生万民,何来他们的温饱不求人?
若无君主的严明律法,不论神族、妖族、人族。触犯法,皆受处罚。在人族妖族几乎没有话语权的大荒,律法又何尝不是约束肆意妄为的神族?
用人不论出身,唯贤唯能。何尝不是打破氏家垄断局面,给底层的民众带来无限生机?
乱世帝王,无双计谋,一视同仁的无私都是其次,甚至对苍生的大爱大义也不是首要。而是有铁血手腕和足够的胆识魄力,才有机会为苍生万民尽心。否则,就算登上那个位置,处处受氏家掣肘,也不过沦为平衡氏家利益的傀儡,无能为民众做任何事!一个不能为苍生民众谋求利益的帝王;不能让民众吃饱穿暖,无生存之忧的帝王;不能让民众摆脱被奴役,被肆意虐杀命运的帝王,大荒要来何用?!”
嘈杂沙哑的嗓音,句句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她,也想成为像蓁婆婆一样的人。
第一次,她在心里背叛了外婆,
第一次,站在苍生的角度,从心底敬重那位妻离子散,亲人几近断绝,甚至亲手杀子的老人。
或许,他不是好丈夫,好父亲,好祖父,可能还不是好友人,甚至还不是个好人。世间罕有的心狠手辣。可无法否决,他于大荒民众,于苍生万民,是最好的王。
风停花止,四周寂静无声,身侧的魂灵神情严肃,万分敬重的看着对面的老人。
蓁婆婆神色淡然,端起桌上的凉茶,微抿一口。
一拿一放间,无声搅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