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夜里,于淑慎向容婉表明想去紫云观为母祈福,容婉二话没说一口应下来,临了特意塞给她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说是给紫云观布施用的,绝口不提绝尘大师。
初五这天,她轻装打扮,迤逦前往紫云观。
赶上节日的尾巴,往日人来人往的紫云观冷清极了。
她拈香插入殿前的香炉中,跪坐到蒲团上诚心拜了三拜。
“贫道观缘主面带愁容,可是有什么难解心事?”蓦地,身侧的蒲团上多了一道青色身影。
“实不相瞒,我是为家母而来。家母疯癫已有十年,先前几年还能认得我,可发展到后来,连我也不认识了。”于淑慎苦涩道,“小道长乃修行之人,可否为我指条明路?”
“贫道道行尚浅,怕是不能够化解缘主之悠。”迎着她黯淡下去的眸光,道童拱手继续道:“不过,贫道的师父,乃是得道高人,或许可为缘主指点迷津。”
于淑慎眸间闪起希望的光亮,“小道长能否领我前去面见令师?”
“缘主请随贫道来。”
穿过一条条的走廊,越过一道道拱门,道童止住脚步。
“缘主,容贫道进去同师父秉明您的情况。”
“劳烦小道长了。”
少顷,道童带出消息来:“缘主,您可以进去了。”
于淑慎回以感激一笑,而后交代妙春:“你守在这儿,我稍后便出来。”
妙春领会到她暗含深意的眼神,“少夫人放心。”
安顿稳妥,于淑推门缓缓入内。
里面的布置和前殿没有什么区别,同样的三尊神像,同样的三个蒲团,唯一不同之处,就是中间的蒲团上盘坐着一位身着紫袍的老者。
“久不见道长的仙姿,不知道长近来可好?”于淑慎移步上前,拈起三支香,跪坐到老者身旁。
绝尘轻阖的眼皮动都动一下,“托二姑娘的福,贫道一切安好。”
“听道长的话,想来我所求之事已妥当?”她对着神像又是三拜,每一拜都极为虔诚。
绝尘掀开眼皮,一双透着精明的老眼看向殿后,“出来吧。”
两个做道士装扮的青年男子应声走出。
于淑慎不紧不慢地站起来,将香奉上,这才正眼打量起两人来。
上下左右都打量了一番,她摇摇头,不太满意,“道长,我要的是能在刀尖上舔血的人,他们,显然不符合我的预期。”
两人个头矮小,体型瘦削,浑身上下瞧着也没二两肉,莫说是刀尖舔血,怕是一阵风都能给刮跑。
此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戏谑的笑容。
“人不可貌相,他俩虽外形上有不如意的地方,却怀有一身功夫。”绝尘料想到她会有不满,“你们,和二姑娘介绍介绍自己。”
相貌较为清秀的男子先一步开口:“贫道无念,是绝尘道长座下第五个入室弟子,曾是飞虎卫的一员。”
无念说得振振有词,她却听得一头雾水,“飞虎卫?”
“飞虎卫是专门护卫陛下人身安全的一支暗卫。”另一个男子接话,冲她挑眉一笑,“我……不,贫道无欲,是无念的师弟,也曾是飞虎卫的一员。”
于淑慎的眉毛几乎要拧到一处,“飞虎卫既是陛下亲军,定对人员流动盘查得严之又严,又怎会容忍你们来这紫云观,还成了道长的座下弟子?”
“二姑娘,天机不可泄露。”绝尘摆出一副得道高人的姿态驳回她的疑问。
“师父说得没错,万事万物皆有定数。”无欲学着绝尘的模样敛起笑脸,故作深沉道。
事已至此,她也没有更佳的选择,“道长仙名远扬,我没有怀疑的道理。”
她都快要被自己恭维的话恶心到了。
一个仙风道骨的高人,会收受贿赂替她在容婉面前进谗言?
收了也就罢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天经地义,可他三番五次暗示她,要成事需得有诚心,所谓的诚心,不过是一次次拔高的价码而已。
这回托他寻人,他更是狮子大开口,一口价三百两,连讨价还价的余地都不给她。
绝尘复合上双目,“从今日起,你二人就听从二姑娘的差遣,无有要事,不得回来。”
无念、无欲双双应声称是。
于淑慎仍是不放心这两人,便使了个眼色退到殿后,“你们即刻下山去于先恩府上,好生盯着于家上下的动向,尤其注意于三小姐手里是否有一只和田玉手镯。今夜子时之前,将观察到的消息记录成册,送到袁府月盈阁。”
是骡子是马,今夜溜溜便知。
无念依旧淡定,“可以。”
上山苦修三月,无欲日日想着下山去快活,眼下终于逮着机会,他恨不得立马闪人,“小姐放心,我们哥儿俩,保准完成任务。”
望着性格迥异的两人,于淑慎心底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我这里有三十两银票,姑且算作你们半年内的一应开销,如你们办事得力,银钱不是问题。”
无欲眼睛一亮,迫切接过银票,自顾自收入腰包,“得嘞!您就请好吧!”
一溜烟的功夫,无欲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念面色平静,伸手作了一揖,扬长而去。
于淑慎紧随其后,把容婉吩咐的事安排妥善,马不停蹄下山直奔袁府。
她离开后,宋业自殿后信步走出。
绝尘听到动静,忙不迭爬起来,毕恭毕敬道:“殿下,全都按照您的意思办好了。”
宋业觑眼看着他伏低做小的样子,眼底的狠厉转瞬即逝,“办得不错,去找元朗领赏去吧。”
*
向容婉交代一番,于淑慎退出听雨轩,百无聊赖地在府里逛荡。
经过祠堂外边时,她没来由地想起除夕之夜和袁曳交手的场景。
当时袁曳的脸色堪比夜色还黑,想到这,她“噗嗤”一笑。
“少夫人,您笑什么呢?”妙春顾着看路,哪里能知晓她的想法。
于淑慎直言:“你不觉得除夕夜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