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曳一屁股歪倒在榻上,大张着两条胳膊,很是不羁。
“夫君,你真的不走了?”暮色低垂,新月高悬,再过一个时辰便是子时了,于淑慎只恨自己平日装温婉装得太过,否则直接把他赶出去岂不痛快?
袁曳挑衅似地伸伸懒腰,“放着又软又大又暖和的榻不睡,去睡又硬又窄又冰的木板床,我缺心眼啊?”
三天前,容婉大手一挥命人把书房里那张软榻丢了出去,换成一张矮小的木板床,目的是不让袁曳窝在上面打盹儿,集中注意力好好看书学习。
她真想回他一句“你就是缺心眼”。
迟迟僵持不下,于淑慎的耐心终于耗光了,她深深吸一口气,绽出一抹媚笑,扭着腰肢靠近袁曳,捏着嗓子道:“夫君,既你心意已决,那你我……就快快安歇吧。”
为了大计……豁出去了!
袁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了起来,像看疯子一样瞪着她,“你……你要干嘛?”
“夫君你何必这般大惊小怪?你我是夫妻,行人伦之礼再是正常不过。”袁曳的五官拧到一块儿,她心下窃喜,趁他目瞪口呆的间隙一把勾住他的脖子,俯身倾倒在他胸前,眼睫微动,“你说呢?夫君。”
做戏做到底,她的纤纤手指沿着他的眉眼一路滑下去,不偏不倚地停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轻轻打着圈,“夫君,你怎么不说话了?”
幽幽兰香萦绕在鼻尖,袁曳忽觉大脑一片空白。
他是谁?他在哪?发生了什么?
他骤然攀升的体温几乎要烫伤于淑慎,全凭一腔信念,她才打住抽身而去的想法。
“夫君,你说话呀。”她戳戳袁曳一动不动的脸。
冰凉的触感犹如一汪清泉,注入袁曳的血液,顺着身体的脉络汇入脑海,带来无尽生机,他感觉自己重新活过来了。
“疯了……简直是疯了!”他毫不留情推开于淑慎,逃也似地夺门而出。
突如其来的力道令于淑慎一点防备都没有,她没站稳跌坐在地。
袁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满屋的清香。
寒气透过皮肉钻入筋骨,于淑慎却丝毫不觉得冷,她抚上自己的脸颊,眸光一震,急忙起身猛灌几口凉水。
原来方才的热度并不只是袁曳一个人的,她……也有份。
笼罩在夜幕下的湖心亭,清幽静谧。
袁曳喘着粗气蹲坐在湖边,失神望着湖面,湖面平静得如一潭死水,他莫名心烦,随手捡起一块儿石头砸入湖底,炸出一个水花来。
栖息枝头的鸟儿猛然惊醒,纷纷展翅逃离。
咕咕作响的鸟鸣响彻夜空,直上云霄。
袁曳心神不定,随便一点动静都会惹得他不爽,他满满当当摸了一手的石子,用力抛入湖中。
“于淑慎……于淑慎……于淑慎!”石子越扔越多,湖面接二连三腾起水花,他的心绪也愈加烦乱。
他将手探入水里,试图借助外力来把于淑慎的脸赶出脑海。
“真没出息!”
他怒斥一声,舀起湖水往就往脸上倒,一下又一下,直到指节发僵,指肚发白,他的眼前终于清净了。
*
打开门窗通了半个时辰的风,于淑慎的脸色恢复如常,她擤擤鼻涕,端坐于梳妆台前静候无念、无欲的到来。
亥时三刻,窗外响起几声鸟鸣。
她对镜理理散乱的发髻,循声找出去。
袁府的布局和于府不同。
袁府各个院落里的房间都是独立隔开的,也就是大院落里套着小院子,小院子以各种功能的房间为单位。
就拿月盈阁来说,书房在院落的北端,卧房在东侧,西边是小厨房,东边是花园。
现今卧房只有她、妙春和几个小丫头居住,为行事方便,她借最近城里沸沸扬扬的闹鬼之说,命令众人戌时之后不得出门,她们年纪小,对鬼神很是敬畏,巴不得钻在屋里呢。
总而言之,若没有突发情况,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动向。
“二姑娘,我在这。”西墙外的柳树上,挂着一个人影,于淑慎走近去瞧,只见无欲懒懒地靠在树干上,一双腿慢悠悠晃荡着。
“只有你一个人?”无欲吊儿郎当的样子,简直和袁曳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无欲把脚腕并拢在一起,“这点小事我一个人也不够办的,至于无念嘛,我打发他回去了。”
听到这,于淑慎急了,“你们都走了,于家谁盯着?”
“您别急啊。”无欲撇撇手,示意她躲开,随即一跃而下,立在墙头,“我保证,有比盯着于家更要紧的事,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无欲摸索出一封请柬,轻飘飘丢给她,“瞧瞧吧。”
于淑慎横他一眼,狐疑地拆开请柬。
“四妹妹要成亲了?”她倒回去反复确认几遍,讶异道。
前几天才撞见于淑止和连霍私会,后天两人就要成亲?
无欲对她的反应很满意,稳稳蹲下身来,“我不止发现了这个,我还发现两个秘密。”
他在关键时刻停下来,直引得于淑慎心痒痒,“噢?说来听听。”
“事关重大,我怕说出去牵连自身呐。”无欲嘿嘿一笑,意有所指。
“你该不会是借此想讹我一笔吧?”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对话,果然是绝尘的徒弟,上梁不正下梁歪!
无欲挠挠耳朵,大方承认。
“多少?”
无欲伸出三根手指。
“三两?”
无欲摇头。
“三十两!?”
无欲开怀笑了,“您真聪明。”
于淑慎恨得牙痒痒,却还是尽力维持端庄持重的形象,“无欲道长,你这么做,不太厚道吧?”
无欲得寸进尺道:“您只让我盯着于府,可没说其他的,这两个秘密就算是额外发现,而您恰好又感兴趣,那我收点钱很正常嘛。”
“钱可以给你,但——”她阴恻恻地盯着他,“我要先确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