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赌输了。
袁曳深吸一口气,一寸寸松开怀抱,趁她还没看见自己的表情之前,换上一副释然的面具,“我明白了。”
沉沉的嗓音盘旋在头顶,于淑慎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一般,酸涩难忍。
她抽身离开他的怀抱,没有勇气再多看他一眼,撂下一句“对不起”之后,火速逃离了现场。
迎着月光在袁府徘徊了近一个时辰,于淑慎灰溜溜向来时的方向折了回去。
为方便照顾袁曳,她派人把书房里他的东西尽数搬到了婚房,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是与他同吃同睡的。
夜已深,不好惊动下人再收拾出一间房来。
再者在外人眼里,她和他之间,已是夫妻,如何还能分房睡呢?
锁眉凝思的功夫,昏黄的烛光跃入眼前,于淑慎立于门前,暗暗组织语言。
“吱呀——”
门开了。
袁曳挺拔的身躯闯入视线。
“你……还有事吗?”声音不大,刚好够她听到。
于淑慎低垂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童,“我……没地方可去。”
“这样啊。”他说得不咸不淡,“那我去书房。”
再抬眸时,他已然不见了。
她喉咙一紧,追上他的脚步。
袁曳顿住身形,侧眸看向身旁之人。
莫非……她后悔了?
念头蹦出来的瞬间,他极快地否定了。
于淑慎没有看透人心的本领,自然不知他心中的矛盾,她扭头去望天边的新月,心绪渐渐平复下来,“随我回去吧,别让公婆操心。”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眸光同黑夜融为一体,他努力回忆着自己以往的模样,生疏地学起来,“于淑慎,你是太高看你自己了,还是太小瞧我了?我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我还是有尊严的。”
满腹的话哽在喉间,她失意地退开半步,没了回应的力气。
袁曳时刻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观她落寞无言,他眼底浮现出丝丝悔意。
他狠心别开目光,不留情地刺儿她:“我嘛,想通了,这世上多的是有趣的东西,耽于情爱,只会影响我潇洒快活,我还是比较适合当败家子。你……想和离,便告诉我,我没意见。”
不敢停留,他大步流星而去。
于淑慎嫣然一笑。
真好,一切都回到了原点。
真好……
*
蹉跎一月,上巳节到了。
于家前几日递来帖子,邀容婉去参加于淑惠的及笄礼。
帖子是直接送到听雨轩的,若不是松儿告诉她,她还蒙在鼓里呢。
松儿说,容婉看完帖子脸都黑了,全因那帖子从头到尾只字未提她的名字,容婉觉得于家是在给袁家难堪,当场将帖子摔出了门外,啐了一声:不识好歹。
松儿描述得绘声绘色,于淑慎淡淡抿唇,唤几个丫鬟抬来一个大箱子,交给松儿。
前几日何婧姝约她出门闲逛,时值开春,城里的成衣铺子进了好些时兴料子,何婧姝挑了几件,她也挑了一些,想着分给府里的下人做衣裳。
倒不是她钱多烧得慌,而是嫁进袁家几个月了,她总能听到府里的下人背后议论她,抱怨她无德无才配不上袁曳,嫌弃她出身低微却飞上枝头变了凤凰。
过去在于家生活的经验使她十分明白“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想在一个家族中站稳脚跟,取得底下人的支持是极有必要的。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收了她的东西,下人们总归会收敛些。
和松儿掰扯了几个回合,收买人心的计划就算是初步告一段落了。
上巳节那日一大早,于淑慎一改平日不施粉黛的习惯,特意化了个美艳的妆容,眉心处还点了一朵俏生生的桃花,对镜端详一番,扬起一个明媚的笑脸,直惹得妙春连连赞叹。
妙春这丫头最近开窍不少,仅凭她一个眼神就能领悟到她的心思。
戴上妙春捧来的金步摇,她亭亭出了门。
见到她,容婉眼前一亮,拉着她上下打量着。
末了,欣慰道:“这才像我袁府的少夫人嘛。”
于淑慎羞涩笑道:“我这样会不会太招摇了些?”
容婉嗔怪道:“就该招摇些才对,免得那些小人看低了袁府。”
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于淑慎和容婉多了不少共同语言,有说有笑的,于府到了。
及笄礼是女儿家一生的大事,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家女儿能出人头地,故对及笄礼极为重视。
于淑慧是于家的掌上明珠,场面甚是隆重,相较下来,当年于淑慎的及笄礼就显得格外寒酸了。
一进门,便撞上宋业。
于淑慎有些意外,在她记忆里,四妹妹嫁给了连霍,连家是太子一党的,太子和宋业可是多年的死对头,他怎么会来于府呢?
宋业目光掠过面前两人,轻轻颔首道:“袁夫人的气色看着好了不少。”
容婉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语气淡淡的:“多谢六殿下挂怀。”
“二公子身子如何了?”宋业不在意她冷淡的态度,话锋一转。
说起这茬儿,于淑慎不由暗中观察起他来。
近来太子造反,设计杀害绝尘、小道童的事她在饭桌上听袁守义提过两嘴,说实话,她不太相信是太子策划的,太子已经是东宫之主了,只要他不做什么过于出格的举动,即位无非是迟一天早一天的事,太子没有理由冒着人头落地的风险去造反。
倒是宋业,对太子之位一直虎视眈眈,结合前段时间何静姝说的话来分析,所谓的太子谋反,极有可能是宋业一手谋划的。
一个是胸无城府的太子,一个是笑里藏刀的宋业,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不过,究竟是不是如她猜测的那般,尚待查证。
至于何静姝听到宋业说起长公主的疑点,她至今也没想明白。
容婉不尴不尬地扯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