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文栋回头一看,身后站着摇着扇子的穆平成。 “唐尚书,逍天郡王。”穆平成拱了拱手。 唐文栋上下打量了一下穆平成,微微点了点头:“穆公子,有何要事?”而唐瑀则站在爹爹身边带了些好奇的看着面前这个人,他记得他,是跟着寅褚哥哥和大长公主姑外祖母来的,他来了之后,倒是带了很多新奇的小玩意。 不过,唐瑀挺了挺腰板,他可是大孩子了,不会被那些小东西吸引的。 穆平成笑了笑,摇着扇子走向前,站在池边看着池塘中的鱼,感慨道:“南方真的是个好地方,没有飞雪飘零,也没有寒冰三尺。不过在下倒是觉得,寒冰三尺也敌不过人心易变带来的寒意吧。”他看向唐文栋,笑道。 “穆公子究竟想说什么?”唐文栋皱起了眉,颇有些许的不耐烦了,“我儿还想看鱼。” 穆平成脸色未变,依旧是笑意盈盈的说道:“唐尚书,草民觉得,最暖不过信任,最寒不过隔阂,您说呢?” 唐文栋脸色一变,带了些许厉声的斥责:“南方在暖,也在冬天,大冬天穆公子还摇着个扇子,怕南方的湿冷天气冻坏了脑子!” 说完,也不等穆平成有什么反应,直接蹲了下去看着唐瑀道:“瑀儿,爹带你去看看别的好吗?” 唐瑀转头看了看大冬天摇扇子果然看着脑子不太好的穆平成后,转过头坚定的点了点头。唐文栋摸了摸唐瑀的脑袋,带着他转身离开了。 之前为了好好看鱼,没有让侍从跟着,才给了穆平成可趁之机,如今,唐文栋和唐瑀身边,光奴仆就不少,再也不给穆平成凑上前的机会。 但穆平成只是站在原地,摇着扇子,嘴角挑起一丝冷笑,在感受到扇子扇来的凉风之后,抽了抽嘴角,收起了扇子。 唐文栋带着唐瑀左拐右拐的,走到了假山附近,他摸了摸唐瑀的脑袋让他自己去玩,自己站在原地,却出了神。 他知道穆平成的意思,穆平成也知道他知道。这是阳谋,摆在明面上的,穆平成告诉唐文栋,安义公主不信任自己和儿子,所以才将自己爷俩赶了出来。他是个聪明人,听得出来。 他知道这是穆平成在心口开河,也知道安义绝对不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但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尤其是聪明人,好奇心越重。 穆平成摆在明面上的陷阱,唐文栋看明白了,却没办法控制自己不跳下去。 聪明人就是容易想太多。 比如穆平成提到的,那个伪装成暗卫,并被待到安义公主面前的人是谁?安义公主为什么要支开自己和唐瑀?大脑仿佛一个青春期的叛逆青年一样,越不让它在意,越不让它想的东西,他越想,还越想越细致。 唐文栋相信安义公主的人品,但他的脑海里却一直都是之前安义公主将自己和唐瑀支出去的画面。 他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他们在打仗,也许这个人真的是什么秘密,关系到国家的利益,真的不能让他们知道。 晃了晃脑袋,唐文栋将脑中里的一部分,有意识地剔除了出去,看着唐瑀地背影,唐文栋觉得,穆平成的计策,也不过如此。 …… 见过了项擎渊的安义公主一时间格外的失态,抱着项擎渊哭了好久才缓了过来。 看见站在另一旁的李欣然等人,安义公主罕见的害羞了,这是在安义公主脸上基本见不到的状态。 李欣然见安义公主冷静了下来,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冲着安义公主道:“末将李欣然,代父替兄,谢过安义公主。” 刚擦干眼泪的安义公主被萧寅褚吓了一跳,她有些诧异的看着李欣然:“此话何解?” 李欣然看着安义公主,将自己祖母贴身婢女的经历顺着讲了,最后道:“如此大的恩情,我等必是肝脑涂地,结草衔环以报答安义公主的。” 安义公主格外感动,上前便将李欣然扶了起来:“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还是你和你父亲他们的孝心感动了上天,这才让林嫂追上了你们的军队,揭穿了那恶母的真面怒!” 李欣然感动的抓着安义公主的手起来,却也是没想到,安义公主也是过过被人瞧不起的日子,是谁瞧不起她呢? 是那些真正是“皇家子孙”的存在。 她作为一个养女,没能力也没有办法跟那些“天皇贵胄”争,因为她背后没人,而那些“皇室子弟”一个个的,都不是什么好人,但所幸,还有个大哥在关照他们。 安义公主对于项擎渊的眷恋,便是从这里,而结下的。 世间皆污浊,唯你独清白。 安义公主到现在都忘不了自己在边关听到项擎渊去世的消息,她在大帐中,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只想为项擎渊报仇。 而在当时,所有的线索都是指向先帝,那段时间,让安义公主受到了数不清的折磨,一边是疼自己,爱护自己,教导自己的长兄项擎渊;一边是慧眼识珠,带自己摆脱苦海的大恩人。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段时间的安义公主,格外的痛苦,她每到晚上都会在大帐里躲着偷偷的哭,哭她失去的长兄,哭她即将要失去的父皇。 杀死最疼爱的儿子,杀死自己女儿的哥哥,先帝却眨都没眨眼,如此冷血之人,让安义公主感到害怕,她第一次觉得,高高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他渐渐变了个形象,这个形象从一开始,便已经开始扭曲,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杀戮和暴力的怪物。 他没有正常人应当有的感情和同理心,他只希望世界的很多事情要按照他的期望去走,一点有了偏差,便会变身怪兽,将其吞噬。 直到惠帝起兵,他们速战速决,不到一个晚上,便完成了占据了京都的各个要道,第二天,身在边关的李欣然,才收到了来自先帝的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