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项擎渊的那一刻,楚惠帝整个人便僵在了那里,看着老态龙钟,还瞎了一双眼睛的项擎渊,楚惠帝好像完全不能接受一般,仿佛梦游一样,赤着脚,跌跌撞撞的走下床,一步一步的靠近着项擎渊。 “太子……哥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他一脸的震惊,好像又回到了当年,自己还是那个在太子的庇护下长大的小孩子一般。 他的手下意识的想要伸出去,却被项擎渊的话打断: “那都是因为你啊,小十二。”项擎渊苍老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愤怒。 “大,大哥……我……”楚惠帝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结结巴巴的想要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当年的事情,不管是陷害,还是造反,都有人帮楚惠帝去做了,乃至于,直到项擎渊被先帝带走的前一秒,他都在项擎渊的面前,扮演一个乖顺的好弟弟。 面具戴久了,就以为自己也就是这样了。 所以,他从来就没有直面过项擎渊的惨状,乃至于他刚登基那几年,还在安慰自己,明明是先帝将他的太子哥哥逼死的,跟他没有关系。 项擎渊睁开了眼睛,泛白的眼珠瞪着项擎渊:“项瀛敬,这些年我一直很好奇,孤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你,甚至还救过你的命,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孤。” 项擎渊无神的眼睛看着楚惠帝的方向,眉头微微皱着,泛白的眼珠瞪着他,有些许的恐怖。 楚惠帝僵住了,他好像被吓到了,也好像演戏被揭穿了似的。 脸上的表情各种复杂,最后脸上的那种心疼,无措慢慢消失,皱纹满布的脸上,冷漠的情绪替换了所有的情绪,上位者的气势慢慢起来。 “大哥……”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眼中带着怜悯,他斜眼看了一眼萧寅褚:“我竟然不知道,您到了现在都这么天真。” 楚惠帝的语气是平淡的,但就这么平淡的语气,却刺激到了项擎渊,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楚惠帝发出声音的方向,眼中的怒气毫不掩饰:“你说什么!” “我说,”楚惠帝看着项擎渊,语气里带上了怜悯,“您都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了,还是这么的天真。” 楚惠帝嗤笑,丝毫不在意项擎渊气到涨红的脸:“皇位只有一个,您凭什么觉得,那就一定是您的囊中之物?因为你是老大,是嫡子,还是因为您有父皇的喜爱?” 他语气里尖锐的嘲笑越来越浓厚:“凭什么?你一出生就是尊贵的,是嫡子,锦衣玉食,万人呼应。我出生却是卑贱的,被太监欺负,跟野狗抢食。德妃娘娘那个老虔婆,恨不得饿死我。” 他的脸色有些疯狂,萧寅褚长剑出鞘了几寸,如果楚惠帝有什么异动,他好随时出剑。 楚惠帝许是也明白,当萧寅褚他们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他的统治,他的王朝便已经是过去式的了。这个认知让他变得肆无忌惮,他大肆嘲笑着项擎渊的无能:“你还不知道吧项擎渊,当初我遇见你,就是买通了你身边的小太监,知道了你那日必将经过那里,我故意引起了你的怜悯。” 他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脸上神色是显而易见的疯狂:“你多可笑啊项擎渊,你多可笑,一点点,只要一点点的金子,你身边的人就能将你的动线卖给别人,甚至你不往那里走都有人引诱你过去!金子,只是一点点的,德妃不要的碎金子,就能将她自己送上西天,太子哥哥,你说,好不好笑。” 他不等人回到,便自顾自的大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小可怜,其实我是算计你的白眼狼,你以为你是父皇的心头好,实际上,发现巫蛊之术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怀疑上了你;你认为你的儿子可以给你带来你曾经唾手可得的荣光,实际上呢?” 他斜了一眼萧寅褚:“你曾经拿着最优秀的底牌,却输了个精光。”他嘲笑着对项擎渊下了最后的结论:“你就是个天真的可怜虫。你不适合这个政治游戏。” 项擎渊被楚惠帝骂的脸色通红,伸手指了过去,也没有指对。但那双颤抖的手,已经暴露了他内心的惶恐不安。 眼睛的失明,让他本来就对自己的存在而感到不安,现在又被楚惠帝戳破了一直坚信的,所用的坚实的基础,项擎渊一时有些接受不来,嗓子里发出了赫赫的声音。 萧寅褚见势不好,长剑轻挥,直接将楚惠帝打晕了过去。 “父王。”他紧走两步上前扶住了项擎渊,“您没事吧。” 项擎渊摇了摇头,脸上从来都绷紧的神情,却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他从来就凌厉的眼神,也在这一刻柔和了下来。 “父王……”萧寅褚察觉到了这个变化,有些迟疑的喊他。 项擎渊拍了拍萧寅褚的手:“琨儿啊,”他的神色看起来格外的平和,仿佛想开了一般,“他这一番话,对于父王来说,犹如醍醐灌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