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发出嘈杂的声音。
老伍这把伞有些年头了,想来当年也为年幼的秦嘉守遮过风挡过雨。他当初那么拼命地从绑架者手中救回这孩子,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也不想看见他轻易地放弃自己的生命。
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我们家真是欠他们家的,不仅要管人身安全,还要操心家庭关系、心理健康。
大道理我也不会说,我只能说:“你可不要想不开,我的身家性命都在你身上了。”
他睫毛上挂着雨珠,望着我没有说话,但眼神里有疑惑。
“我水性不好,你要是跳下去,我救还是不救?我要是救,估计我死得比你还快;要是不救,我这工作铁定要丢了,现在找份工作多不容易,你说对不对?”
秦嘉守轻声说:“你这是道德绑架。”
“是啊。”我坦坦荡荡承认了,绑的就是你,“你虽然抠门了一些,但是本性善良,肯定不忍心连累到我,对不对?”
秦嘉守:“你是第一个说我善良的人。”
“不会吧,你这样的身份,奉承话还不听到耳朵起茧子?”
他苦笑:“我妈让基因实验室修修改改十年,对我从头到脚都做了要求,唯独没有提及需要‘善良’。我从小到大,也从来没有遇到过夸我‘善良’的人。你要知道,在我们这个圈子里,相比于聪明、英俊、富有,‘善良’是最不值一提的优点,如果拿它来夸人,更像是词穷以后的敷衍。”
我朝他伸出手:“那我很荣幸,成为这第一个。”
他犹豫了一下,把手搭在我的手腕上,任由我把他牵引回到安全处。
秦嘉守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头发丝都在滴水,惨兮兮像个落汤鸡。他要是真跳了河,刚从河里捞起来,也不过如此了。
我说:“回去吧,你妈妈很担心。”
“她要是担心,她怎么不跟下来看看?”秦嘉守明显心里有气。
有一说一,这就是他故意挑刺了,李韵娇生惯养的,又穿了不便行动的鱼尾裙和高跟鞋,2米多接近3米的高台,不像我们这些练过的说跳就能跳了。
“别说气话了,”我说,“她肯定在找能下来的路。”
“G市领导都在等着她,她肯定不愿意拂了他们的面子。”秦嘉守说。
说虽然这么说,但我发现秦嘉守一直朝着河堤上张望,明显还是期待李韵下来看一看的。
我看他这副模样,不禁生出了一些同情。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又怎么样,还不是一个缺爱的孩子。
过了一两分钟,李韵果然匆匆地从绿化带小道上跑了下来。她脚上的鞋子不知所踪,手上提着的裙尾沾满了泥泞。
张伯举着伞跟在她身后 ,但是毕竟年纪在那儿,手脚不利落,追不上她,打伞全打了个寂寞。
李韵也淋成了一只落汤鸡,妆全花了。
“嘉守!”她一边嘶声呼号着,一边跌跌撞撞地朝我们跑来,“嘉守!——”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失态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