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郡郡守丁坤,以威逼利诱之法勾结平昌客栈掌柜崔广,平昌县令左轶明,行妇孺买卖之实,多造杀孽,其罪当诛,且无悔改之意,罪不容赦,本官判你秋后问斩!”
丁坤大惊失色,高喊,“国主恕罪!臣愿意将功补过……”
“拖下去。”楚天佑毫不动容。
之后,楚天佑看向了一旁沉默的左轶明,宣判,“平昌县令左轶明,收受贿赂,与郡守、恶民勾结,为之掩饰包庇。诸恶败迹,无悔改、坦诚之意,故不念其受胁迫苦衷,从重处置,本官判你于市井口执绞刑。你可服气?”
左轶明缓缓抬起头,“罪臣认罪,恳请国主允许臣书绝笔信给家妻,见儿女一面。”
“嗯。”楚天佑点了点头。
忽然,他看见了门外有个小影子,便问,“何人在外?”
众人望去,竟然是欣桃的女儿,任思锦,她一双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一直看着跪着的左轶明。
“小思锦。”珊珊和楚天佑对视了一下,出来接任思锦。
“珊珊阿姨,我能不能跟左大人说话?”小思锦带着哭腔问。
白珊珊看向了楚天佑,得到了默许以后,带着任思锦到了公堂之上。
左轶明平静地看着任思锦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看着她缓缓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流着泪,喊了一声父亲。
左轶明的心防陡然被击溃,一旁的欣桃也有些惊愕了。
他们从来没有告诉小思锦,生父是左轶明。
之后小思锦三拜其父,含泪起身,用她纤细娇小的手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众人惊愕,就连左轶明也愣在原地。
小思锦大喊一声,哭着扑到了欣桃怀里,“娘,我再不问你要寻父亲了,我只有你,也只愿意要你。”
公堂静默,楚天佑感怀地摇了摇头,
“左轶明,这世间没有任何事值得牺牲血脉亲情,金钱、权力与□□,年盛之时或能有一晌之欢,到残灯之年方知此生一无所有。”
左轶明将斜着的脸看向了扑在欣桃怀里痛哭的欣桃,想起她小小身影流连香火楼中,寻找年轻男子去见欣桃的情景。
她应当是多么想要一个能护他们妻女安好的父亲,可他一直将他们妻女当做招财、护佑仕途的工具。
楚大人的话,也砸到了他的心里。
不用等到残灯之年了,如今他命数将近,那些权力消弭,金钱无用,剩下的只有那点苦涩的牵挂……
秦州发妻,欣桃,小思锦,小思程……
想着,眼泪滑落。
白珊珊眼圈红了,她想起自己见过左轶明看小思锦的眼神,眼中涌动的情绪是那么柔软温和。
天下至恶之人也有本善,奈何一步错,步步错。
“珊珊,你将思锦带下去吧。”楚天佑说。
白珊珊嗯了一声,就要来拉小思锦,小思锦大喊了一声不要,紧紧抓着欣桃,哭得更欢了。
她知道坐在堂前的这个人,能够决定她娘亲的生死,如果走了,说不定他就杀了自己的娘亲。
白珊珊的心太软了,站在她们母女面前,始终不知如何去拉开小思锦,转头望着楚天佑,却发现楚天佑神色坚决。
于是她尝试几次来拉小思锦,小思锦紧紧拽着欣桃,忽然松手,跪在了白珊珊面前,几度叩首。
“珊珊阿姨,我求求你,让大人不要杀我娘,我只有她了。我可以不要父亲,但我不能没有娘亲……我求求你们了,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白珊珊伸手捂着自己的嘴,眼泪簌簌而落,转身看向了楚天佑,他似乎也有些动容了。
“天……”白珊珊忍不住开口,“楚大人……”
楚天佑深深沉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对白珊珊说,“珊珊,我不能让我的不忍,成为他们残害百姓的理由。”
“可……”
白珊珊忽然明白过来,他也是至孝念亲之人,只是他也是一国之主,行事必须依照法度,任情也坏法。
实是两难,他心里也必不好受。
楚天佑举起惊堂木,正要吩咐衙役拉下小思锦,宣判欣桃之罪的时候,一个红衣少年冲上堂前来。
几个衙役眼疾手快将他挡住,他扶着衙役的棍子,急匆匆地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欣桃母女。
任姜氏惊而起身,斥道,“公堂之上,你怎如此鲁莽?”
任思程目光落在了任姜氏身上,松手,后退两步,抬手施礼,“母亲,是儿子失礼了。”
“母亲?”赵羽一愣。
任姜氏转过身来,欠了欠身,“是,这是民妇的嗣子,任思程。”
说完,她又转身对任思程道,“快下去。”
任思程撩起衣摆,扑通一声跪下,叩首又叩首,道,“母亲,堂下有儿子亲生父母,儿子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父母之恩,云何可报,万望母亲谅解我一片孝心,替父母向大人求情。”
楚天佑听见这一句“父母之恩,云何可报”,又想起了自己的母后。
“让他上前来。”
“是。”
衙役退开,任思程上了堂前来。
“草民任思程,拜见大人。”
“免礼,任思程,你有什么要为左轶明与任欣桃辩解的么?”楚天佑问。
任思程道,“大人,父母之错伤及平昌县百姓无数,实则难恕。但是大人,杀一个罪犯容易,还是教他悔改,弥补过错容易?”
楚天佑看了任姜氏一眼,没想到任氏夫妇将左轶明的儿子教得这么好,是可造之材。
“左轶明与任欣桃,互相勾结,参与贩卖妇孺,如此重罪能如何弥补?”楚天佑偏要试试这少年。
任思程不卑不亢,直问他,“大人可曾详问香火楼中境况,手中卷宗各个命案的真实情形?”
楚天佑一惊,他确实不曾一一细查。
“来让一让,来让一让……”
丁五味可算回来了,他和衙役们抱着一大摞东西,一律堆在了师爷面前,满头大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