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算算。”
赵羽瞧丁五味这一身的公公打扮,开口道,“丁公公,你这是做什么?”
丁五味嘿嘿一声,“抄楼。”
“抄楼?”
丁五味道,“这些是我从香火楼中查抄出来的账册和一些记录,账册呢就交给师爷去核对情况,这个记录呢就由我口述给……”
丁五味指了指坐在公堂上的楚天佑,“楚大人,作最后的判决的凭据。楚大人,您看如何?”
楚天佑望着丁五味略显谄媚的笑,点了点头。
于是,丁五味开始表演,转身对众人道,“不错。此案确有回旋之处。香火楼共有三代掌事,第一代就是本案的始作俑者章机图,第二代就是被迫从事的崔妙娘。我想,在场诸位认识崔妙娘的,没有认为她该死的吧?”
丁五味环视了香火楼的人,只见她们面面相觑,眼中有泪。
崔妙娘虽然是鸨娘,但她待她们总是尽己所能地好,最终因愧自残,才离开了香火楼。
离开了香火楼以后,她也不曾离开平昌县,一直力所能及地帮助他们缓解苦难。
她与她们一样都是可怜之人。
“请大人饶恕崔妙娘一命。”众人下跪求情。
崔妙娘泣不成声。
“第三代就是堂下跪着的任欣桃,她确实是为虎作伥,但是我觉得罪不至死。”
说完,丁五味把人事造册递到来楚天佑桌前。
“您请看,这上面所记的人数核对不上,每病故一个人,册子上都会少两个人。而且记录详实人名的册子各有不同程度的损毁,为了掩盖其人的真实名姓,断了互相对应的凭据。”丁五味道。
楚天佑翻阅之后,发现确实如此。
丁五味道,“我请衙役清点过册子上的人数,与香火楼中的人数对应不上。其中对于孩子的记录,更是糊里糊涂,很不清楚。”
楚天佑问任欣桃,“你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任欣桃欲言又止,人群中有人出来解释。
“这些记录下来的病死的人名,其实是逃走的人的名字。沉井的人中有一半是不堪重负,含恨而死的,还有一半是病死的人。泡在井里面目全非,无法辨明身份,正好替那些逃走的人遮掩。至于孩子这些糊涂账,欣桃也做过手脚,有一些无依无靠的女婴因而回到了其父家中。”她说着,搂紧了自己的女儿。
“我也想送走女儿,可是孩子的父亲不想要女婴,而欣桃也有些瞒不住了,我便走不得了。”
其他人也都沉默,未有人反驳。
当初众人皆传不识崔妙娘,不知掌事是何人,就是替欣桃遮掩身份,希望能换得脱离苦海的机会。
还有一个妇女,牵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从人群中挤出来。
“大人,我也愿意替欣桃求个情。”
楚天佑问,“你也求情?”
“是,”妇女道,“我因为多次小产,再也不能生育了。万念俱灰之时,她说送我离开,可是我实在无处可去,于是她将道姑的女儿给我抚养。我与女儿相依为命,才能够苟活至今。”
白珊珊不解,“道姑不是早已抱着女儿跳楼了么?”
楚天佑眉眼低沉,“她必是不忍。”
“是,亲生女儿谁能忍心?她临终之前还是用自己的身子护着孩子,让她活了下来。欣桃一直养着她,后来才送给我抚养。”
……
这一番陈情,欣桃反而不是那么罪大恶极了,法不外乎情理。
楚天佑道,“任欣桃,你为虎作伥、助纣为虐,罪大恶极,本应判你绞刑。但念你这些年良心未泯,且香火楼中人皆为你求情,本官饶你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你从今而后剃发修行,终身不得离开庙宇。望你今后常思己过,以警示、教诲他人。”
任欣桃、任思锦与任思程皆跪拜谢恩,“多谢大人。”
之后,楚天佑看向左轶明,“左轶明之罪,如若因情不杀,不足以惕厉百官,有违国主整顿吏治之志。本官绝无改判。”
惊堂木一落,他问任思程,“任思程,你可有异议?”
“草民没有,唯有一请。”任思程直视楚天佑。
“讲。”
任思程望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任姜氏,道,“请大人允许草民移居平昌县,替父母赎罪于万一。”
“你想清楚了?本官不会因此,特赦左轶明与任欣桃。”楚天佑问。
任思程又看着任姜氏,眼泪落下,“母亲,请恕儿子不孝。”
说完,他长拜,“草民想得清清楚楚,乞望大人成全。”
任姜氏伸手抹泪,一同跪下,“大人,民妇与我夫亦愿意举家搬迁至平昌县,设学堂,以己之力教化民众。”
任思程十分感怀,伏跪在地上哭泣,呜咽着直道,“父母之恩,云何可报……”
楚天佑叹道,“左轶明,有子如此,你也不枉此生了。”
惊堂木落,尘埃落定,可楚天佑的情绪迟迟无法平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