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要是有个闪失,要拿我们问责的……”
“放心吧,”赵羽道,“我看着她喝的。”
“那就好。”
赵羽哄恩娘睡着,自己也躺在了她身边睡觉,发觉她睡得安稳,没怎么闹,自己也浅浅睡去。
深夜,赵恩娘醒来,见赵羽已经熟睡,于是从他身上爬过,下了床,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想要爬出去。
在院子里守着的傅官听见细微声响,转头来看,见她又整些幺蛾子,无奈地摇了摇头,过来扶她从窗里爬出来。
到了院里,傅官才嗔怪道,“放着门不走,爬什么窗?”
“那个门年久失修,声响刺耳,我怕吵醒赵羽。”赵恩娘笑道。
傅官看着她在月光下,没什么血色的脸,不免有些心酸。
他才是真正看着恩娘长大的人,看着她从意气风发到沉闷少言,从小恩娘到所谓秦主,她用孤弱的身体扛下了很多难以承受的东西。
“从窗户滚下来,也未见得就没有声音。”傅官用她一贯的阴阳怪气回她。
赵恩娘莞尔一笑,拉着他到火堆旁坐下。
两人对着火,半晌无言,许久以后,傅官才开口道,“其实我这一路很忐忑,我不知道你会在什么时候,了结一切。若非知你平生经历,我也会本着蝼蚁惜命的念头,阻止你。”
“你知道我藏了匕首?”赵恩娘问。
“从延州客栈出来的时候,小二问我,他给你切水果用的小刀去哪了。”傅官解释。
赵恩娘轻笑,“这世间我也没什么记挂的了,只是堪堪维持。”
“那赵羽呢?”傅官问。
“他太直拧了,忠诚有余,狡猾不够,不适合官场周旋。”赵恩娘道,傅官从她眼神里看出了深深的担忧,“这么多年,他也没有带兵打过仗,没有军功傍身,国主却任他当天下兵马元帅,他能御下,能服众吗?”
赵恩娘其实并非单纯因为赵羽的出现而放弃,她在拿到那把匕首以后,一直反复在想的就是这件事。
赵羽与各个将军之间的交情,都是父辈建立的,这种交情会随着隔代的父辈的接连退职而变得毫无用处,他在年轻将军之中,仍旧,或者说这个问题会更严峻。
国主和他,至少都远离这个朝堂整整十五年,人心叵测,更何况十五年后的局势下的人心。
“军中只有军功才是硬实力。”傅官一语中的。
赵恩娘看着他,意味深长道,“朝堂不是。”
傅官明白她的意思,她这十五年都是在京城度过的,即便是身处深宅之中,仰天而望,也能体会到风云际变。
“一国之主却能放肆游历天下,寻访太后,你以为就只是以孝治国那么简单?”赵恩娘道。
“什么意思?”傅官终究还是武夫思维。
“经历了十五年,朝堂之上盘根错节,心怀鬼胎者有,忠贞耿介之辈有,墙头望风草也有。让心怀有异之人早日浮出水面,最好的办法就是创造动乱的机会,造所谓时势,一网打尽。”赵恩娘道。
“你是说国主寻访太后,就是为了空悬主位,引蛇出洞?”傅官很少听恩娘讲这些朝堂,官场玩心眼的事情,有些惊讶。
“我想他本意并非如此,但是有仙人指路。”赵恩娘说出自己的猜测。
“所以,国主是被利用了吗?”傅官追问。
“以他的聪明,大概是顺水推舟、乐见其成。否则,为什么是汤乐一个太常寺卿去做这个监国的丞相呢?”赵恩娘道。
“也是……太常寺卿似乎是管祭祀的,不太沉稳吧……”
赵恩娘沉默了。
“你是为了赵羽?”傅官问。
“他过了太久与世无争的日子,不懂世间险恶,若我不替他铺路,他很难长远。”
傅官道,“他未必不懂。”
“司马玉龙连小叶子都不舍得杀,如此心思单纯与仁弱,赵羽只会比他更心软。小叶子的存在,来日就是发动叛乱的理由,天下百姓不会认前主好坏,只知当下,当下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服,就能够走偏锋。”
赵恩娘很平静地说出她决定杀小叶子的理由,伸出自己的双手给傅官看,“你看我这双手,从年少时候就开始沾血,从鸽将军的血,到乳娘的血,再到秦风的血,程立安的血,还有那么多反贼的血。我不在乎多添杀戮了。”
傅官抓住了她的手,“恩娘,杀伐是为保太平,师傅绝不愿意看你泯灭良知……”
赵恩娘却平静得很可怕,“若杀一个小叶子能够保天下三十年的太平,我……”
说到这里,赵恩娘收回了手。
因为她想起了赵羽,他是一腔赤诚之人,绝不会为虚无缥缈的太平而泯灭良知。
可一可二,可三可四,杀孽既造,永无止境。
“傅官,我还是错了。”赵恩娘看向傅官。
傅官知道她是一个永远在反思的人。
他认真地看着赵恩娘,“国主不让你杀小叶子,除了他不愿做屠戮之主外,也是想引你回正途。就像世人常说,一念成佛,一念修罗。”
赵恩娘轻笑着点了点头,“阴谋阳谋,不离正道。”
“那你决定跟我回京城了吗?”傅官问,不等回答又补充,“平平安安地回。”
赵恩娘笑着点了点头,“我要回去保护我的家人。”
“家人?”
“我的表兄,师兄,还有后面那个莽夫。”赵恩娘说着,靠近傅官,轻轻地抱了抱傅官,“傅师兄,谢谢你带我回家。”
说完,她起身又回房间去。
“你愿意告诉他太后的行踪吗?”傅九郎冲着她的背影问。
赵恩娘停下了脚步,很久才回道,“我会告诉他。”
她心里明白,赵羽其实也为楚天佑而走这趟。
靠在窗边听他们说话的赵羽听见声音,又回到床上睡去。
赵恩娘不管不顾,径直推开了门,一阵咿呀声显得格外刺耳。
赵羽从床上撑起身来看她,赵恩娘从他身上又爬进去,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