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冷,“夏姐,你现在再去看看那些异常的木桩子,每一条都去仔细着摸摸,看到底是不是前几日才新削好的?”姝妍的脸色很紧张。
半夏会意。她虽也紧张,但多余的话未说,点了个头就闪出屋外。
棚屋内只剩姝妍与祂荣,后者言辞恳求:“兹事体大,姑娘慎下定论。”
姝妍又说:“荣大哥,我觉得飞军营失火同南门失火,并非一事,而是凑巧同时发生的。”她起身缓缓踱步,努力回忆着前几日的情形:“当日乔哥哥派人搭的这座棚子近北,我是闻着火星味才去的飞军营。那人并非刻意点燃粮草,他只要诱我前去。或者说——他只想用一两垛谷堆引我注意。”
“他怎会知道你就在此处落脚?而他又有什么把握,认为你一定会去飞军营?”
“大哥,这就是事情的关节所在……”姝妍觉得胃里一阵恶心:“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
那人横贯一道疤渍的脸面最为骇人,寻常人但凡看上一眼便会心有余悸。
“或者说,他的主子知道。”姝妍已经冒出了冷汗,此刻她甚至觉得屋外有双眼睛在盯着她看。
祂荣敏锐觉察到姝妍的惶惑,他赶紧起身跟在姝妍身后,只听姝妍说:“大哥,不论这两件事有无必然联系,可以肯定的是,丞相身边已经有人不忠于他……”
“砰!砰砰!”一阵试探性的敲击声自外而起。祂荣眼中闪出幽光,他的大拇指一瞬之间已将剑面上的杀意向外推开了一寸。
“是谁?”姝妍沉稳地问。
黑暗中,是一个稚气未脱又十分陌生的声音轻轻回答道:“……请问此处可是‘妍姑娘’所在?”
姝妍警觉地走近那片危险的“门”——实则这只是诸葛乔派人临时安的,无论从里还是从外,凡力气大些,一推即开。祂荣立即挡在姝妍身前。姝妍只听门外人唤自己“妍姑娘”,一面好奇,一面觉得有趣,于是轻按住祂荣的手腕,示意他稍稍放松,又对曰:“正是。”
还不待她问出下句话,门外人便松了一口气,更笑道:“姑娘真是住得隐秘极了,公子又说不清姑娘所在,在下只得探听一整天,好容易才摸到这里来的。”
“公子?”姝妍隔门探问。
“是,正是我家公子。他惦念姑娘的伤口,定要在下将此药今日就送到姑娘手里。”
姝妍想起那个叫姜维的男人,而祂荣则一脸迷茫。
“请问阿哥,这是何药?”
“哦哦!瞧!我太激动,竟忘记说正事了!这药啊,唤做‘百凝解’,是公子从梁大公子——就是公子的内兄——那里要来的。这可是我们当地的好药材!无论再深的伤口,只坚持每日涂抹,百十日后,便绝不会留痕。”
“……你家公子有心了。阿哥若方便,代我谢过他可好?”姝妍轻轻道。
那人浅笑一声:“自然得替姑娘传达。跟姑娘说一声,这药在下便放在门边了,还请姑娘记得拿。”
姝妍听得“倏”的一声,门外很快恢复了方才的平静。
祂荣问:“姑娘受伤了?”
姝妍默然点头。
祂荣于是说:“家中绝传药类用都用不尽,姑娘还是别碰这个了……或者先由在下试用,以防……”
姝妍却已经开门将那个小巧的药罐拿在手中,她冲祂荣笑道:“多谢大哥挂怀,不过他口中的那位公子说来……并不算坏人。况我这伤痕,也早涂早好不是?”
祂荣担忧之色仍未褪去。
马岱先前的估量今日便得到印证——大军攻克陇上三郡,只休整了不到一旬,便悉数拔营。
军司马魏延二日前曾请令分兵二路,一路向北,直取安定、兴平二郡;一路往东,略过扶风,奇袭武功。诸葛丞相却仍旧将他的建议搁置一边。
众人私下里颇有议论,唯马岱知晓魏延建功心之切、丞相用兵思之稳。似乎总有一处无可调和的矛盾横亘二者之间。微澜皆为此起。
“丞相,窃闻魏军至今不敢相信三郡已失,派去探察的人马畏手畏脚,才走到武都。”杨仪微笑道:“丞相是否考虑乘胜而出,继续按原计划北上?”
“魏人诡诈,末将帐下先锋报来消息,魏军迟迟未至,乃由于魏帝亲动,征战的主力已经沿着渭水挺入长安了。”魏延捋须,将反讽之意清清楚楚写在脸上,“杨大人听来的偏门消息,也敢拿出来在丞相面前说与我等听吗?”
杨仪的面上也瞬间冷去大半,“先前分兵作训,唯独军司马部曲精良,今日遍观战果,主将之中,唯独军司马部未建寸功。三郡之前,斩关夺隘,您还不如平北将军。”
魏延的手骤然按住腰间宝剑,火气蹿上来,仿佛下一刻就利刃出鞘!
王平马谡一左一右压住他的肩臂,杨仪的目光里虽生出几分畏缩,但也一闪而过,他紧盯对面剑拔弩张的将军,神色依旧愤恨。马岱刚要化解尴尬,却见诸葛亮抬抬手臂,止住了他。主座之后的男人揉搓着眉心,不甚耐烦道:“本相一个时辰前接到的军情同杨参军所差无多,想来正如魏将军所言,难保是魏人欲对我出其不意,故而悄无声息。”
一碗水端平,不偏不倚。站在蜀人之后的还有陇上三郡初来乍到的新臣,他们虽然没有任何反应,却也并非内里各不计较的石人泥人。前几日营中起火已足够令人忙乱,如今文武不和,一旦不能妥善处理,莫说他人,自己军中的人心亦会更加不安。
“报!”帐外小兵响亮一喝,递进一管简牍。众人的眼一时间皆集中在丞相的手里。诸葛亮麻利地展开,仔细阅罢:“……确如文长所言。张郃率精锐先锋,已越过西线,直抵济水北岸。”
魏延瞥过诸葛亮的脸,自觉过火,于是缓缓松了手上动作,还恨恨地瞪着对面一身文士袍服的男子,一半脸是鄙夷,另一半则是厌恶。
“如此……”诸葛亮起身盯住身后修改过的军争地势图,“可拨派一部人马迎击张郃,扼住此处……”他的目光流转几许,坚定地落在一座隘口:“街亭。”
“你去传令。”诸葛亮指指帐下亲兵:“第一道令:命镇东将军赵云、扬武将军邓芝立刻减缓速度,至少三日后,再到箕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