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看她的模样,语中极具挑拨:“马姑娘如今可好?”
姝妍自然听出他的轻浮,冷了面子,口中刀剑相向:“公子的伤可好?”
瞳仁闻言紧缩:“好了,不过……倒也没全好。”他的胸膛则随着这句话靠得更近了些。
“公子自重。”姝妍往后退了一步。
年轻男人竟跟进一步——他背着双手,略略俯视她。姝妍心下惊觉:比起二年前,他的身材变得高大了许多。
“你在害怕。”他邪笑道。
姝妍眸中闪过一丝复杂:“口中喊着‘姑娘’,那么公子可也知道,今日访的是谁家的府邸?”
——她话中清清楚楚告诉来人:这是她的家。
——而这府邸此时姓姜。
男子自然听出话中意,他却不屑一顾:“哦?是么?听你的语气,倒是对他很满意。不过我却听说……你似乎并不像你所表现出来的这般乐意。”几句漫不经意的话立时便在空气里挑起一股敌对的情绪。
“张公子,我能请你进府,自然也能请你出去。”姝妍面上不作波澜,心中却难免翻覆。
男子的唇边因此添上一丝不屑。
“……咽泪装欢,不过如此。”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带了快意的嘲弄,似乎想要伸出两只手指来拨弄她的下颌:“……新婚燕尔,即成弃妇。”
姝妍应声别开脸颊,眼中冒火。
男子却咧嘴笑了,并不因她反抗的动作而受到丝毫的困扰:“呵……昨夜情好,转瞬空啊。”
姝妍强压住心底怒意。空气中随即漫开不善的气息。男子拢袖道:“我当然知道今日所拜,乃是当阳亭侯府邸,不用刻意提及。不过……我也听闻,他是魏人,却作了贰臣。现下只因娶了你,才得了这小小一爵,勉强在此处站稳。是也不是?”
姝妍怒极反笑:“公子操心的还挺多。”
男子将她逼在案台一侧,姝妍感到后腰重重抵住了案沿。男子双手顺势压住案台。她居然被他抵在此处,不得动弹。
“有意思。”男子的鼻息向她逼近:“他这样的人,你竟也能心甘情愿。你爱他吗?”
男人似乎并不明白话到此处及时止损的艺术——当然,他不屑于此。
因他身上时刻逼递着一股肆意。
只属于他的肆意而为……
把玩别人的心思时,对方脸上难以控制地显出的那阵局促不安,在他看来,却是一种难得的极具欣赏感的体验。
“嗯?”他竟扳住了姝妍的手腕。
姝妍不仅没有甩开他的手,反凑近了他的脸。男子的眸则潜如绝渊,一分不移,将她牢牢盯在此处。不足两尺的距离连起两端的剑拔弩张,一端是女子杂驳而桀倨的目光,另一端是男人同样凌厉而高傲的神态。
“不劳公子费心。”朱唇开合,一字一句,琅珰清响。
男子却敏感地捉到她眸底那几丝悄无声息的红,心下更加肆无忌惮,口中不禁跟着笑道:“哦?看来你们并未行房啊……”
姝妍的眉心颤抖了一下。
男子却更为大胆地将攥住她手腕的手掌移向她的手臂内侧,直到将它全然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他婆娑着那层隔在二人之间的薄薄的衣衫,动作极为挑逗,笑道:“春宵良辰,作为一个男人,他竟能抛下雪肌玉容,去那苦蛮之地装忠臣良将,留你这如花美眷,独守空房……”
姝妍感到心口剧烈地跃动着,仿佛一年前曾在那里受过的皮肉之伤复发了一般——一阵尖利的痛。她咬紧牙关。
男人却并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他微微低头,鼻息在她的肩颈周围轻浅撩过。姝妍下意识地偏开了脑袋,心中是深深的厌惧。
“别躲了……”他咧嘴笑:“单凭你三言两语,可瞒不过我。一个女人是不是处子之身,隔着衣料,我也能闻出来。”
“你大胆……”
“不错,我的胆子的确不小。”他在她耳边小声调侃:“……不然不会像现在这样。不知道的看见了,还以为你我才是夫妻呢。对吧,姜夫人……”他刻意咬重的最后三个字,像钢针一般密密扎在她心间最薄弱的地方。
“滚!”姝妍用了极大的力气狠狠推开他的身体。
“生气了?”他随着突如其来的变故后退两步,身子虽有趔趄,仍眼底流光,丝毫不改轻薄之态:“……他都不碰你,你还这么维护他。真有意思……”
姝妍的手暗暗触到身后案台上的一只小鼎。
男人却欺身扑来,一把拨开她身后的小鼎,趁势将双臂重新支在案上,于是她再次被锁在他的身前。她脸上的表情极富羞辱,而他则一副兴味盎然。
“知道我为何来么?”他自顾自的,胸膛则贴她更近。她此刻的不自在和她眼中的无措都莫名地激起他的兴致:“也不为别的,就想看看你为人妻的模样。再瞧瞧……”他左手钳住她的右臂,右手免不了在她前襟处拨弄两下,看到这方胸脯隔着几层衣物剧烈起伏着,已临近崩溃。刀锋一般的眸挑拨似地追上她因惊惧而微微抖动的眼睫:“……这张清冷如霜的脸,后面究竟藏了什么。反正他也不要你,不如你今日便跟了我。”饶有兴致地看着猎物,他的唇只隔去一寸,便是她的鼻尖。
一声清脆利落的响。
他稍稍滞愣,似在回味——那一耳光重重甩在他的右颊。
他们之间的距离终于因此而脱开了些。男子看到面前女子双肩剧烈地发颤,她眸中霎时一片猩红。
“滚。”她平静地说。
“就这么对待一个真心贺喜的人?”他笑道:“在下不辞辛苦,奔波一千里,换了四匹马,此刻夫人一句好话没有,反赏我一巴掌?”
尽管他并未忘记这里是人家的屋邸,而那个因冒犯主人倍感不安的本该是他。可他天生就是这样一个男人——从不知畏惧为何物。天高地厚,与他何干?
“主有主规,客有客矩。如你这样无耻至极的客,我这主,自然不必尽善尽美!”姝妍极力按压着想要拿起铜鼎砸他的愿望。她埋怨起自己今日换了一身衣,却将从不离身的短剑也一起卸了在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