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敛锷(5 / 10)

男子摆摆手,重新扯来酒杯,呷过一口,唇齿之间得到极大满足。他对同伴耐心解释道:“……现在是少数,待经营个十年呢,还会是少数么?魏人现下只消让更多蜀人知道关中的盐巴物美价廉,临邛的盐自然会供求相等,官府只会认为打开贸易的口子就会缓解本地盐巴的供不应求,然而一旦形成‘官专临邛而民赖陇西’的局面,民间对官府的不信任感便会随着一颗颗不起眼的盐粒而慢慢累加,到那时……”

陈泰如梦初醒。他刚要发表自己的看法,对面人却突然直了身子,眼睛望向窗下闹市。

“阿泰,你先坐着,我下去一趟……看见个熟人。”男子敛袍起身。

“熟人?等等!阿昭!”陈泰正欲抓他问个仔细,未及一句话落地,人却动作麻利,不见了踪影,只余下靴底同木阶的碰擦声。陈泰俯首瞧去——下街摩肩接踵,车马喧哗。再一看,他已经走出酒肆,左右各看两下,确定了目标,便迅速朝东追去。陈泰好奇心上来,索性站起身趴在阑干旁,饶有兴致,盯住他的动作。

男人向算命先生打扮的那人而去——几步开外,那须发皆灰的老人被几个年轻女子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旁几人叽叽喳喳笑闹着,大概是在测姻缘。

男人叫住其中一个女子。那女子先是往后退了几步,手中提着的竹篮也不自觉地往身侧避避,似乎她并不识得男子,眼下以为挡了他的路,便要给他让开。男人却不疾不徐,只站在原处,对她说了几句话,那女子猛的抬起脸庞,笑意全失,神色并不比方才自然。女子对男人略显僵硬地行了个礼,接下来便一直垂首。

二人似有交流,却又不似相识之人之间惯有的那种寒暄式的交流。

那女子始终低着脑袋,与他保持距离,大抵是心下设了防备。

陈泰愈发奇怪。他不曾听阿昭说起他在此地还有什么另外认识的人。

入夜,近子时。风未止,树难静。

姝妍静坐案前——她在等。

“姑娘,平陆大哥到了。”半夏匆匆进来通报。

闻听此语,心头便松快些许。

白日里发生了那般离奇古怪的事,她紧绷着的神经却入了魔似的,不肯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在这里坐了整个下午和晚上,连动都没动一下。身体虽看似停滞,纷乱的头绪却在她的思索中渐次清晰起来。

那男人不姓张。

听他的话音,若非洛阳王畿人氏,亦应常年居住中原地区。

贺新婚……她的一切,他了若指掌。

身边服侍的出了问题。或者更早些时候,在她未出阁前,马府中已经出现对这个家族怀藏贰心的人……

款冬、半夏……她们二人,绝无可能。

马府的一众侍从……人多眼杂,是谁出的问题,谁都有这样的可能……

如果是马岱和芷妤身边的人……那么“他”——或者是“她”——到底埋藏了多久?

应该已经潜伏了至少一年。

她与那位乖戾的“张公子”自南乡过后,恰有一年整九个月的间隔。

间子不会对马氏家事感兴趣。大费周章者,必是朝中事。

间子将这些事窥去了多少?至于间子背后的主,究竟是那位行事诡秘的男子,或者……另有其人?

若在马府内发现了这样的人,难保其他要人府中不会有问题……

男人闪身而入。廊下光影只一瞬间便被他利落的动作一丝不差地避在门外。

“姑娘。”男人手中提剑,沉声拜下:“来迟了。”

“大哥,你来了。”姝妍抬眼:“坐吧,这件事情也许要说上很久……”

乌云卷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水汽。

男子提着笔,正坐在案前思索。他聚精会神,似乎格外注重即将落笔的每一个字。

陈泰靠在一个软垫上,脑袋枕在手臂内侧,拿眼光不住地看他。

一刻钟过去,案前人没有开口的意思。陈泰终于忍不住起身,爬过榻去看他写的东西。只见了一张白花花的纸,上面没落下一滴墨汁。

“唉!”陈泰刻意叹气,又倒回榻上,翻身朝里,不再理会这个怪人。

“叹什么气?”怪人倒先关切起来了。

“叹我那流失的三个月的宝贵青春。”

“别胡说了,你乐意得很。”

“谁说?!”男人一骨碌爬起来,盘腿瞧他:“子非我,安知我之愁?”

“子非我,安知我不知子之愁?”

榻上人没好气地点点案前人的面子,唉声叹气,重重倒下去,四脚朝天。

“阿泰,待会儿就要来人了,你避一避。”男人要求道。

“好好好。”男人抱臂:“算我陈泰倒霉,从小认识了你这么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世家公子哥,成天让着你,我也习惯了。”话音刚落,他便穿好靴子,拉开门,大大咧咧地晃出去了。

年轻男人脸上讳莫如深。终于落笔,迅速写下几行简洁的字,麻利地折好、封缄。

他听见门外轻动——有人来到。

“公子。”门外一声温柔呼唤,带着微微颤意。

“嗯。”

女子缓步走入,带进一阵朦胧的药香。借灯瞥去,看见一张姣好的面容。

“妾身拜见公子。”女子粉面含春,款身参拜。

“半载不见,你又变好看了许多。”他打量她几眼,饶有兴致道:“听闻他们给你派的都是粗活,怎么不仅没有令你憔悴,反珠圆玉润了?”

“妾心有所属,怎会轻易憔悴。”她大着胆子说:“倒是公子,一别几月,怎么消沉下去了?”

“大哥在我这个年纪,已经帮着父亲参看军务了,而我到今天还在游手好闲,怎能不消沉。”

“公子之志不在此一时,而在今后。”她说:“妾知公子,愿助公子翱翔天际。”

“你小小年纪,懂什么叫做志向……”他笑道,一招手,那年少的女子便上前来,乖乖坐在他身侧。

“妾懂的是公子的志向。公子之志便是妾之志。其他人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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