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更深人静,万籁俱寂。
可玉清苑却是灯火通明。
侍卫们手持火把,四散在院内搜查着。
从连通的厢房,到嶙峋的假山,一处都没有放过。
随着时间的寸寸流逝,天边也逐渐显露出鱼肚白。
卯时三刻,侍卫们还是没有半点收获。
尉凌带着清晨沾染的满身薄露,回到正堂复命。
其时天边微明,熹微的晨光穿过云层,倾斜地照在窗牖上,透了几缕微光进屋。
萧渡不知在何时苏醒了过来。
尉凌进屋时,他正好整以暇地坐在临窗的案几前,拨动念珠默诵佛经。
尉凌知道自家殿下向来是夕惕朝乾、经明行修,从不会起晚。
因此他径直进屋,朝着窗边的萧渡深深一揖,回禀道:“殿下,属下带着玉清苑的侍卫在院内搜查至今,也未曾发现那位姑娘的踪迹。不过……我却在她的房里找到了这个。”
话音甫落,他便上前几步,将手里的玉佩递交给他。
萧渡动作微顿,腾出一只手将其接过。
因他暂时不能视物,是以他只能用指腹摩挲上面的纹路。
摸着上面熟悉又陌生的图腾,他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面上的神情亦是波澜不惊,好像从未见过这块玉佩。
也并未将此放在心上。
尉凌静待着他的决策。
可许久之后,他却只是漫不经心地将玉佩放置桌案,似是而非地道了句:“天亮了。”
“来不及了。”
闻言,尉凌神情微怔,实在没懂他这话的深意何在。
正当他暗自琢磨的时候,遥远的禅院之外,忽然有一阵嘈杂的喧嚣迢迢递来。
尉凌下意识地回过头,目光穿过屋外庭院的斑驳竹影,朝着声音传来的大门方向望去。
霎时间,明白了一切。
——是瑞王,来了。
……
巍峨的庙门前,瑞王率着他的三百精锐莅临,浩浩荡荡地堵在了慈恩寺门口。
他骑着高大的骏马,杵在行伍的最前边,随后垂目扫视一圈拦在寺前的众多僧侣,示意地摆了摆手。
随着他的施令,他带来的精兵登时有序地分队两列,一左一右地分散开来,将慈恩寺水泄不通地包围。
这般兵临城下的阵仗,属实是有些骇人。
见此,寺内这辈的大弟子忙是出来临时主事,双手合十地向他一揖,道:“慈恩寺恭候瑞王殿下大临。只是不知殿下突然造访,是有何要事?”
瑞王斜眼睨他一眼,面不改色地说道:“昨日有名杀父潜逃的凶犯躲进了你们慈恩寺,金吾卫搜查无果。本王也是为了查案,尽快抓到这个罪孽深重的逃犯,特意过来增援。”
可他这气势汹汹的阵势,来者不善。
完全不像是为了世道的公正过来惩恶扬善。
反倒是……有些步步紧逼、气势凌人的要挟意味。
迫于瑞王的权势,那个年轻的僧人连忙再深鞠一躬,解释道:“昨日官兵便已将寺内翻了个底朝天,证实寺内确无此人。我们慈恩寺也绝不会穷凶极恶之徒,还请殿下莫要再追责。”
听了这话,瑞王不由得唇角微勾,冷笑了一声,“哦?是吗?”
他话音甫落,便有一个衙役模样的男人匆忙跑了出来。
那人着急忙慌地穿过僧侣和侍卫的重重包围,而后噗通跪倒在了瑞王的马前。
“殿下,殿下您不要相信他们!他们在撒谎!”
“沈玉蓁就藏在他们的庙中,是鄞王殿下公私不分、窝藏逃犯,让她躲进了自己的院子!”
此话一出,现场不禁一片哗然。
无他,鄞王殿下少时便遁迹空门,常年于寺内清修,虽非剃度出家的苦行僧,但也是五蕴皆空,从无妄念。
又怎么可能包藏一个杀害生父的凶犯?
瑞王闻言也是禁不住地一阵错愕。
他还从未想过,原来他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幼弟,竟然也会动凡心。
甚至为了这样一个素不相识、劣迹昭著的女子,和他作对。
这样的事情实在难得。
如果这个萧渡看中的是旁的女子,他倒是可以出于情分,拱手相让。
可这人是沈玉蓁。
他便不可能轻易退步。
瑞王目光微动,眸里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冷冽。
他看向一旁主事的小沙弥,似笑非笑地问道:“这人证都来了,不知小师父还要如何狡辩?”
小沙弥何曾料到会有这样的变故出现,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通风报信的那个衙役,质问道:“施主切勿胡言,鄞王殿下是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衙役冷笑:“既然你认为鄞王殿下清风峻节,没有窝藏逃犯,那你敢让鄞王殿下出来,当着众人的面亲自承认吗?”
小沙弥登时被他的话噎得难以反驳。
他嘴唇翕动,许久都没能想出合适的话来回应。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他又如何能叨扰鄞王殿下出来自证。
他越是讷讷不知所言,那个官兵便越是得意。
因为他十分确定,昨日他们搜查玉清苑时,沈玉蓁就躲在鄞王房间的某个地方。
可惜他们不熟悉里面的地形,也不敢搜得太过仔细,唯恐冒犯了这位鄞王殿下。
最重要的是,他们也没敢怀疑到鄞王殿下的头上。
谁敢相信,素来有光风霁月之称的鄞王,会做出与他德行相悖的事情。
他们也是后来夜探玉清苑,方才在西面的一间厢房发现了沈玉蓁的踪迹。
然而玉清苑内有侍卫巡逻。
虽然里面人数不是很多,但那些侍卫个个是精锐,武艺高强,他们纵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当着一众高手的面将一个活人带走。
思来想去之时,是一个唤作净空的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