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找上了他们,说是想和他们合作,来一出调虎离山之计——
他们的人负责去引开玉清苑的侍卫,而他则是借着寺中僧人的身份,前去诱哄落单的沈玉蓁随他离开。
事成之后,瑞王给的赏金分他一半。
本来一切照着计划行事,他们也成功地调离了玉清苑内的看守。
可他们在禅院左等右等,就是没见净空带着沈玉蓁回来。
连带着净空也一同消失不见。
——也不知是中途出了什么岔子,还是净空临时变了卦。
总之他们的计策并未成功。
起先他们还以为是鄞王殿下的人及时截住了净空,没让他将人带走。
但到了半夜,玉清苑忽然又灯火通明,像是在搜查着什么。
他们不知道沈玉蓁是真的不见了踪迹,还是说这只是鄞王设下的障眼法。
但可以肯定的是,沈玉蓁是在鄞王的玉清苑失踪的。
不管怎么说,都和鄞王有着莫大的关系。
因此只要他们再搜一回玉清苑,一切便都明了了。
官兵有恃无恐地冲着这些僧侣挑衅一笑,就等着瑞王一声令下,他们冲进去将鄞王和整个慈恩寺的假面撕破。
可瑞王却没有立即做出决定。
他仍是气定神闲地坐在马背上,耐心地等待着、观察着。
一时间,寺庙外的气氛格外僵持,隐约有剑拔弩张的势头。
好在寺内的主持听闻动静后,及时赶了过来。
清隐虽年过古稀,但至今精神矍铄,松形鹤骨。
他在几个小沙弥的簇拥之下缓步走出寺庙,随后隔着对垒的两方势力,遥遥地朝瑞王一揖。
“瑞王殿下莅临,寒寺蓬荜生光。殿下若是有什么要事,不妨先随贫僧进去再说,何必如此兴师动众,闹得人尽皆知呢?”清隐环顾一圈周遭的情形,和气致祥地劝道。
当朝盛行佛教,连着好几任帝王都信佛崇佛,大力弘扬释氏。
如今站在寺前的这位清隐大师,更是先帝在世时亲请的得道高僧,常进宫为皇室讲经论道。
按理说,瑞王应该卖他这个面子,不必将事情闹得如此难堪。
然而他一向不信出家人的那套慈悲为怀。
他是通过血染沙场,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地位的。
故而他并无进寺的打算。
况且,今日的这出戏需得在外面观看,方得趣味——
既然这个沈玉蓁和她母亲一样不知好歹,这么有能耐和他玩欲擒故纵。
不如就在外面看着。
看她最后是如何放弃挣扎、断了念想,心甘情愿地走到他身边的。
思及此,瑞王不由得牵了下唇角,回拒了清隐的提议,“不必了,大师。本王常年征战沙场,身上杀孽无数,怕是不能进去,玷污了你们佛门之地的清净。”
“况且本王今日要做之事,也不便进你们慈恩寺。”
说罢,他抬手示意,冷着脸唤道:“闻煜,把人带出来吧。”
直到这时,众人才注意到,瑞王的身后还停着一辆青帷马车。
随着他话音的落下,他身边的副将闻煜也从车上扶着一个老妪下来。
——那个老妪不是别人,正是今日闻煜在刑部要来的人质,沈玉蓁身边的安嬷嬷。
安嬷嬷的手脚都缚着镣铐,除却行动的自由被限制,外表瞧着并无大碍。
或许是怕她死了无法要挟沈玉蓁听话,她昨日被带到刑部牢狱后,那些官差并没有拷打虐待她,反倒像是接了上头的什么指令,将她关在单间的牢狱,好吃好喝地供着,甚至还找了医工过来为她换药,唯恐她出什么意外。
她的心里其实隐约地知道瑞王的盘算,可如今真的站在了这里,她还是觉得有几分唏嘘。
心里既是庆幸,又是悲哀。
——庆幸的是姑娘还没有落入瑞王的手中,悲哀的是,她发现普天之大,她们好像真的没有逃逃脱瑞王的办法。
安嬷嬷在闻煜的半是搀扶半是挟持下,拖着脚踝的沉重枷锁,缓缓地朝着瑞王的骏马走去。
就在她止步马前时,瑞王也不急不缓地抽出腰间的佩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随后扬声道:“沈玉蓁,你要不出来看看,本王带着谁来见你了?”
晨间尚且寂静,他的声音好似穿过了云层,传至很远,一直贯彻到慈恩寺的最深处,荡回悠远的回声。
安嬷嬷绝望地紧闭双眸,只求自家姑娘已经不在寺庙之中,已经听不到瑞王的喊话。
而寺内的佛祖好像也真的听见她的祈愿。
随着时间一息一息地流逝,瑞王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他不由得眉头紧蹙,手里的陌刀也朝着安嬷嬷的脖颈又逼近了几分。
瑞王冷着脸,遥望着慈恩寺,再次发声:“沈玉蓁,你已经害得你的父亲身亡,难道今日,你还要眼睁睁地看着疼爱你的嬷嬷再次为你受罪吗?”
他稍一使力,锋锐的刀锋便能割破安嬷嬷颈间的皮肤,渗出丝丝缕缕的鲜血。
安嬷嬷吃痛地嘶了口气,心里却是释然。
她倒是希望瑞王真的能够杀了她。
省得她再拖累姑娘,让姑娘左右为难。
瑞王的喊话很快便从远处回响余音。
瑞王见寺内仍是没有动静,一时间,确实是起了杀心。
这个安嬷嬷,当初便帮着陈映若假死逃遁,如今又带着沈玉蓁四处逃窜,还真是次次坏他好事,阴魂不散。
如果可以,他会像处决沈衡那般,干脆利落地杀了她。
但安嬷嬷可不比沈衡。
沈衡虽是沈玉蓁的生父,但他之前停妻再娶,任由新妇肆意欺负她们母女,没有尽到半点作为父亲的本分。
而安嬷嬷却始终对她们母女不离不弃——
不管是当年和陈映若一起亡命天涯,还是如今带着沈玉蓁逃难,她都担得起一声忠仆。
她和沈衡在沈玉蓁心中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