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吱吱呀呀的金属扭曲的刺耳声,她感觉自己开始摇晃起来。
所有的学生也在摇晃着。
她感觉大楼在倾斜。
安宁以为发生地震了。
“趴到桌子底下!”她大喊一声,不知哪里来的惊人力气,按着关胜的头,把他塞进讲桌底下。
关胜被安宁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傻了:“老师,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安宁按住他肩膀:“你蹲着别动,护好头。”
随后,她撑起身子去看其他同学。
她往外看了一眼。
只一眼。
“哗啦——!”
一面墙掉了。
最后排的两名同学从四楼仰面跌了下去。
“卧槽——”
尖叫声从剧烈刺耳逐渐变弱。
后排的人基本全都站了起来,仿佛遭了雷击,在惊惧和巨大的难以置信中僵住。
一声沉闷的“咕咚”声后,狂风席卷着暴雨噼里啪啦砸进教室,窗帘疯了一样地扭动着,朝趴在桌底下的人甩着巴掌。
桌子椅子全被巨风掀动着,狂躁不安。
这时大家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同学们顿时躁动,慌乱作一团。
桌椅在巨幅摇晃中吱嘎惨叫着,其间还夹杂着学生的惨叫。
安宁闻到鼻腔里浓烈的血腥气味。
她的肩膀被掉落的钢板削到,钻心入肺的剧痛令她眼前一黑。
地面颤抖得太厉害,她刚爬出一步,一条从半腰断裂的横梁“咚”地将地面砸穿。
一切的一切都在瞬间发生,叫人来不及反应,更来不及恐惧。
学生们一个挨着一个,在安宁的嘶吼声中尽量将自己缩成一团,躲在桌子底下。
有几个死死扒着门,要往外跑。
所有东西都在互相挤压晃荡。
“别走楼梯!”
安宁的哑着嗓子,咳出一团絮状的血。
“老师!着火了——”
听不清是谁的喊声,安宁模糊的视线里,门外,一股浓烟正从走廊另一端逼近,橙色的光在烟雾里颤抖,马上就要朝着她的教室喷来。
她抓过擦黑板的湿抹布拍在关胜鼻子上:“捂着!”
教室后方没有了墙体的庇佑,横梁和泥瓦在摇晃倾斜中不断掉落,成了新的致命之“雨”。
风尖叫着扑进来,又尖叫着卷出去。
地面倾斜得厉害,三班教室在走廊尽头,似乎悬在天平上,而塌陷最严重的地方应该在另一端教室。
安宁没法去想其他教室情况怎么样了。
在楼体的震动减弱并堪堪维持在一个近乎平衡的倾斜角度后,安宁从讲台下爬出来。
她脸上沾满了土,所有人的脸都是红色夹杂着灰色的,混乱成一团。
掉落的钢筋将教室一分为两个空间。
泥浆糊着所有人的眼睛,没有人去擦。
暴雨还在持续的下,风似乎停了片刻,在众人抓住机会喘息时,又啸叫着扑来。
一张凳子被卷了出去。
往日那些不起眼的碎片尘屑此刻都化作利剑。
爆裂声和哭喊声震耳欲聋。
大楼随时可能继续坍塌。
教室在二楼,窗外正对着一棵巨大的枫树,主干粗壮,指节牢固,是混沌风雨中唯一能抓住的希望。
头顶是随时可能砸下来的墙。
门外是步步紧逼的大火。
窗外的世界,是狂风和暴雨。
安宁绝望地闭上了眼。
告诉她,告诉她!
孩子们该怎么逃?
她喊窗边的同学把所有软垫子还有窗帘等一切柔软的东西抛下去。
然后,跳下去。
其实那点东西成不了什么保护,有的垫子刚被扔出去,就被风卷走了。
理智的弦快崩断了。
火,水和风,还有致命的钢筋。
跳下去,或许还能活。
雷好帅扶着一个又一个人,没有人敢碰墙体,他和几个体型较壮的男生充当支点,让他们抱住树往下跳。
后来根本来不及了,安宁几近疯狂地拉过几个人将他们往窗外推。
雷好帅见状,也拎着几个瘦小同学的衣服往窗边送。
“跳!跳出去——”
“轰隆——”
楼再次倾斜,几人撞成一团,哭叫着又缩进桌底。
泥泞掺杂着血,谁都看不清谁的脸。
几秒就能听到巨响。
安宁把关胜扯到窗边。
关胜站在二楼不敢往下跳。
她用力踹了他屁股一脚。
关胜抱着树杈摔下去,爬起来哭嚎。
“老师,老师!老师——”
关胜被其他人扯着,跟在逃出来的同学身后,踉踉跄跄地往远离教学楼的操场跑去。
楼墙外,还有不少正在向外攀爬的身影,有几个挂在树上,迟迟下不来。
关胜撑着膝盖,抬头往混乱中看去。
顷刻间。
大楼彻底倒塌,漫天的火光冲出,在滚滚黑烟中狂放肆意地叫嚣着。
大雨都浇不熄那场火。
……
从窗跳下去的同学幸运地活了下来。
关胜是最后一个逃脱的,其余人都被埋在了废墟底下。
安宁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还在拉着几个人的手,试图将他们拉到自己身边。
随后,又一块钢板落下。
世界安静了。
……
安宁醒的时候,只能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她正在被推进救护车里。
脖子以下四面八方传来剧痛,起初她疼得快背过气去,她好像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后来麻木了。
狂风停歇了,只是雨还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