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外传出动静。
谢宛宛闻声望去,视察窗的床帘晃过两道人影。
护士的语气和蔼可亲:“那个……是谢宛宛家属吗?现在这瓶挂完,她醒了就能出院了哈~”
家属。
谢宛宛听到这两个字后,收回目光,皱了皱眉头。
不等思索,门把手的转动声徒然响起。
她迅速翻过身,闭上眼睛。
进来的人好像刻意放慢了动作,她没有听到门把手回弹的声音。
那不疾不徐的脚步声从后脑勺移到了面前,在窗台附近停了下来。
屏住呼吸,下意识握住手,无意间挪动了手背上吊针的位置,有一条固定胶布从肌肤上崩开,手背又酸又痛。
她硬生生将这痛憋了回去,一点点松开五指。
就在这时,耳边细碎的衣料摩擦声再次响起。
挪动的手指停在半路,握着团空气似的,僵住了。
那人又迈开步子,离自己越来越近。
脸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投下来的影子,像是一块若有若无的黑色帷幔,在眼皮上蹭来蹭去,麻麻的,非常不自在。
可是她宁愿不自在,也不想睁眼。
空气静止了几秒。
脸上拂过微弱的风,手心接触到异样的热意。
那人轻轻捏住她的手,动作轻柔地将五根指头掰直平放,粘好胶布。
他的指腹略生薄茧,指尖温热。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挠过她的掌心,轻微刺激到了敏感的神经。
谢宛宛的臂膀僵了僵,隐约觉得不对劲。
男人的声音悠然从头顶飘来:“把睫毛拔了吧,影响你装睡。”
谢宛宛:“……”
她睁开眼,吐气:“怎么是你?”
刚说完,她才发觉自己嗓音嘶哑如荒漠,难听得要命。
唐舒双手抱臂,很浅地抬了抬下巴:“那我走?”
“你是我哪门子亲属……”谢宛宛的声音越来越奇怪,她变扭地往被子里缩了缩,遮住微微泛热的脸颊,眼睛忍不住斜上去看唐舒。
他的气质真的很神奇,穿白衬衫的时候优雅精干,穿黑T的时候帅中带痞。但他痞得很清爽,不像那些油里油气的大背头不良社会青年,张口闭口你大爷的。
谢宛宛咽了咽口水,瞟了窗边的小茶几一眼,又嫌自己声音难听,不好意思开口。
试探般地小心翼翼伸出手,往那儿指了指。
唐舒一点就通,走过去帮她拿来了金银花露,拧开盖子,低眸盯着她顿了顿。
他轻挑眉梢:“怎么,还要我喂你?”
这主意听着不错。
谢宛宛抿下层嘴唇上的死皮,把抬起三公分的背又塌回床垫。
半闭着眼皮,伏枕缓缓点点头,轻飘飘地“嗯”了一声。
这声音娇弱得与林黛玉不相上下,哪个男人不心疼。
昏黄的余晖在唐舒平直宽厚的肩膀上敷了层温和的光。
他默了片刻,嘴角噙起一抹戏谑的笑。
“精神科在楼下。”
“……”
有那么一秒,谢宛宛觉得这男人活该单身。
她无语地张开眼,憋着嘴从床上坐起来。
下意识抬起惯用的右手,手背上的输液针动了动,她条件反射得“嘶”了声。
紧接着嘴唇触碰到一丝清凉。
玻璃瓶口倾斜着怼到了她的唇边,上面的手没有放开的意思。
她歪着头,抬眸疑惑瞟向手的主人。
唐舒淡淡地往下瞥了一眼,面不改色地说:“你手不方便,我拿。”
这不是挺会照顾人的吗?
谢宛宛放下挂着点滴的手,愉悦地就着瓶口喝了起来。
微甜的水冲刷去了口中的苦涩,嗓子眼的黏腻感减轻了。
像是与水来了个久违的亲吻,干燥的嘴唇变回柔软湿润。
视线稍稍往下就能看清唐舒指骨分明的手,根根修长,玻璃瓶被他卷在掌心显得有点小巧。
他们的影子斜斜地照在面前的墙角里,粗略地看像是他搂着她,一高一矮依偎在一起,暧昧温情。
还真有点“家属”的味道。
唐舒见她喝得差不多了,默契地拿开。
谢宛宛心底餍足地舔了舔嘴唇,笑着说:“谢谢亲属!”
唐舒杵在床边,有条不紊地把盖子拧上,放在一边,语气清冷地说:“嗯,会说梦话了,看来是好了。”
“那可不,把命交给唐舒学长比给自己还稳妥。”
这话倒是真心的,谢宛宛十分感激唐舒的大恩大德,脑海的画面一闪而过,嘴角止不住地往上翘,“还有,谢谢你的人工呼吸。”
她等着瞧瞧唐舒害羞的反应,得意地想着:都当着这么多人面亲了,你不会打算没发生过吧?
显然唐舒不吃这一套,他拉了把椅子,镇定地在床边坐下,连眉毛都不皱。
“人工呼吸?”唐舒懒洋洋地抬眼,嘴角衔着一抹狡诈,“谁说是我帮你做的?”
下一秒,他如愿看到了女生被雷劈的表情。
她的脸色雪白,唇瓣微张,眼神复杂。
宽大的病号服歪歪扭扭地挂在肩膀上,露出一边漂亮的锁骨。可能因为太过震惊,她把脖子伸长了,像一只呆头鹅。
唐舒敛起目光,低头用起手机,哂笑:“是谁做的我就不告诉你了,怕你夜长梦多,又差点休克。”
怎么可能?
难道她记错了?
那明明就是唐舒身上的味道。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是把石头当成了糖吃,消化不良。
枕头边的手机跳出一条消息,谢宛宛不耐烦地伸出左手滑开。
是朱子钰在寝室群里发的校内论坛链接。
标题的营销味儿特别重。
《堇大校草教科书级抢救!昏迷者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