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宛宛就这么直直地望着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感觉,须臾的慌张,片刻的害怕,以及持续到现在的后悔。
愤恨在镜花水月中将人引入歧途。
幸好她被人拉回来了。
她失语了,一声不响地站在唐舒身侧,任由他将谢汉林安排到了别处的单人病房。从主治医生到临时护工他一一安排地有条不紊,只是全程都没放开兜里的手。
中途,她挣扎过想要抽出来,每次都被攥回去,仿佛带了副智能手铐,多次无果,到最后索性就随他牵着。
唐舒也不急着与她说话,两人并肩在门口站着,目送穿着护工制服的人将谢汉林的床位推出病房。
等到人都走了,周围恢复平静。他才放开她的手,轻声说:“警察负责把谢淮安全送回家,你养父这儿以后有护工看着,不用你亲自来。你呢?回学校?”
谢宛宛不去看他的眼睛,视线在他的下颚线滑过,点了点头。
他说的是送学校,不是回家,也不是回他家。是开始嫌弃她了吗。唐舒是位仁义君子,在亲眼看到她的坏心思后,还是为她做了这些,想必是看在两人这段时间的交情上。
谢宛宛把手收回来,反而变得更加不自在,扭了扭手腕,立刻放进自己的口袋里,指尖的温度逐渐变得冰凉:“多少钱,转你。”
其实她身上确实有一笔小数目的存款,是偷卖谢汉林车的钱,还剩下三十万。这钱她没怎么动过,现在谢汉林病了,怕是只能便宜他了。
唐舒拿出手机看了眼,单手回消息,面不改色地说:“不急,你欠我的还多着。”
她不顾他的意思,执意去要了收费单子,从手机银行划了三万到他的卡里。
唐舒收到手机短信,淡淡地看她一眼,没有动作。
从这么多天的相处看来,他没回应就是不高兴。
这点他们两个倒是挺相似的。
从病房到停车位,她一直走在前头,脑袋乱糟糟的,想什么都头疼,连车门都与她作对。拉着车把手来来回回没反应。
傍晚五点多,夜色降临,医院里人少了,有住院的病人到楼下散步,路过她时会不经意瞧她一眼。
她正在与自己斗气,脸色不会好到哪去,谁看她,就撇过去,那人马上收了目光加快步伐。
身后却有一道独特的脚步声,很轻很慢。
唐舒的影子映在车窗上。
他站在她背后,伸手环住了她的腰,俯身叹了口气:“谢小姐,你放过人家的车吧,我当你的出气筒就够了。”
她的肩膀僵了僵,愣愣地看着车窗慢慢降下来,一张陌生中年男子的脸呈现在眼前,凶狠地瞪着她。
谢宛宛急匆匆地哈腰道歉,起来时眼睛往边上一晃,找到了唐舒的车忙不迭地钻进去。
一上车,瞬间被熟悉的香水味儿包裹住,绷了许久的神经渐渐放松,有种进了桃花源的安心感。
眼睛盯着挡风玻璃外的男人,他在和刚才那位大哥说话,笑得很优雅,大概是在帮她道歉。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心脏越跳越激烈。
暖黄的照明光下,唐舒裹挟着冬日的风寒坐上车。
偏过头,他看着女人的眼睛里微微溢出亮光。他一看便知她又在胡思乱想。
他发动汽车,打开暖气,忽然不着调地说:“我们玩个游戏吧。”
“啊?”谢宛宛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游戏?”
他的手肘撑在方向盘上,脸上的光影看上去很温和,“许空他们最近常玩的【你有我没有】。”
谢宛宛知道这个游戏,朱子钰在寝室里也会玩。规则很简单,一共五根手指,每人轮流说一件只有自己做过,别人没做过的事情。但场上有人这么做过,就掰下一根手指,谁先用完谁就输了,接受惩罚。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玩,方向盘上的手臂支起来,唐舒伸出了五根手指,闲散地将视线投向她腿上的手。
谢宛宛舔了舔嘴唇,把手翻过来,张开五根手指。
车上开了暖气,冻僵的手指恢复了些知觉,但动作还是顿顿的。
看她配合的样子,唐舒似乎很满意,清了清嗓道:“我初三赚到了人生第一桶金,五十万。”
“......”
谢宛宛缓缓地掰下大拇指。
真是不公平啊,怎么会有他这种家境好,人帅,脑子聪明,还会赚钱的人类啊!
俗话说上帝为你关闭了一扇门,就一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那唐舒关上的门在哪儿?
她盯着四根手指头,想了想:“我......小学开始就不尿床了。”
语毕,她又觉得这一条说的很没脑子,人家小孩出生就赢在起跑线上了,肯定处处都——
“咳,咳,咳!”
这时,一道不自然地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循声望去,赢在起跑线上的这位好像少了根手指。
谢宛宛以为自己眼花了,紧紧眯了几下眼睛。
一双深邃冰凉的眼眸前,俨然竖着四根手指。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抬眼盯着唐舒,强逼着自己别笑,捂着嘴:“我替你保密。”
唐舒皱了皱眉,躲开了她的视线,抬手关掉了顶灯。可还是让她捕捉到了耳垂的一点儿微红。他与平时不同的样子,真是变扭又可爱。
“小孩尿床天经地义。”他敏锐地看穿了她的心思,推她的脸颊,把头摆正,不让她继续看。
谢宛宛忍不住,悄悄地勾起嘴角。
唐舒忽而转换了口气,手指点着方向盘,“我说点刺激的吧......如果不是前一位唐太太过世的早,我就是一名私生子。”
嘴角的弧度僵在那儿,她看到倒车镜里自己惊讶的表情。
这是唐舒第一次对她提及家事。
话里信息量过载,堪比家庭伦理电视剧预告,为正片的狗血剧情做铺垫,令人浮想联翩。
可谢宛宛不能表露出震惊,咽了咽口水紧接着游戏。
她挠着脖子较劲儿脑汁地想,听得唐舒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