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载人的电瓶车被近光灯照着,后座的女人收拢双臂,环住男人的腰。外头北风呼啸,她的发丝随风向后摆动,在夜里流淌。
而车内静得连呼吸声都不曾听到。
手指紧抓方向盘,姜鹏提防地瞥了眼后视镜。
小小的方框里,黑色的衣角散着无尽冷意,手机在手掌中反复翻转把玩,他不敢在继续探上去,因为车内的温度已经降到了极点。
城郊外的路越走越窄,姜鹏迟疑片刻,在电瓶车拐进大桥底下更小的路后,他慢慢减速,小心张口:“舒哥,这是去福佳苑的方向,应该是谢小姐的家。”
顷刻,挡风玻璃上发出“噼啪”声,天上掉下来一滴雨。
姜鹏不自觉屏住气,等待回应。
路灯光穿过后窗防窥膜在唐舒的外套上洒下浅浅的光,他半身潜在暗中,黑色的衣角仍然未动。
快错过高架口,姜鹏只能硬着头皮又问:“......我们还需要继续跟吗?”
被随意把玩的手机定在大腿上,指节掐住一侧的按钮,屏幕亮了亮,随之传来一声沙哑微沉的声音:“不用。”
姜鹏得令后赶紧踩下刹车调转方向上高速。
天空中下起雨夹雪,汽车飞驰,撞破细小的雪花。
电台里播报着晚上的路况,回市中心的路有点小塞,姜鹏在脑海里规划如何避开拥挤路段。
此时,车子路过指路牌,冷不防后面的男人对他下达了今晚第二道指令:“去福佳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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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科把她送到了福佳苑。
老社区一成未变,空气里弥漫着质朴的烟火气,饭点正是最热闹的时候,路边有几家受欢迎的苍蝇馆子,下班的居民端着凳子在室外的小方桌上点几盘小菜围在一起喝上两口。人行道上,出来遛弯的爷爷奶奶们,有娃的带娃,有狗的牵狗。
水果店传出响亮的吆喝,勾起了她心底微乎及微的归属感。
车体倾斜,赵科抓了刹车,在铁门外停下,回过头像是在等她下车:“喂,你别告诉我自己家都不认识了。”
谢宛宛收回目光,瞥向后视镜。
拐角处开来几辆分不清车标的小私家车,黑色商务车的影子彻底消失。
她放下抓着赵科衣服的手,垂在两边,沉闷地说:“能送到楼底吗。”
赵科停顿半秒,重新转动把手,控制车子拐进铁门。
两旁枯败的树木在余光里倒退,赵科吐槽的声音顺着风吹到耳边:“才几步路,懒死你得了......”
赵科的话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无心去听,她一直盯着右侧的小后视镜,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一切结束得比她想象得要容易。
镜子里照到自己苍白的脸,神情麻木,被草丛灯照到时,有亮晶晶的液面在眼眶里打转。
谢宛宛吸了吸鼻子,今晚的风真的很大。
也罢,男人的深情早就不值钱了,可人民币一定值钱。
他和她的游戏在荒诞与狗血中开始,也可以在沉默中有默契的结束。从见过张倩萍的那一天起,她清楚地感受到了两人的差距,出身,财富,社交圈,若不是自己考上一所好大学,她根本没机会认识唐舒。网友时期,她也只是将他当做一个有感情的AI,喜欢什么的还真谈不上。
与他在一起的几个月过得很充实,有被恋情取悦到的感觉,足够了。
点到为止,见好就收。
放纵完之后,继续向前走。
电瓶车左拐右拐在楼底停下,她跨下地,坐了太久车,大腿有点酸。她抖了抖腿,脑海忽而涌现青尾山上唐舒带她看落日的画面。
那天她的腿也是酸酸胀胀的,下山的时候,她倔强地在前面步行,唐舒开着车悠闲地在后面跟着,像是在嘲她变扭的走路姿势,似笑非笑地说:“真不坐了?”
“......”
“那我走了。”
她正在气头上,回过头喊:“走走走!”
话音刚落,重机从身侧飞驰过去,尾灯甩出流畅的曲线。
惊魂未定,他竟然真的头也不回地丢下她走了。
直到十几分钟后,他开着四个轮的跑车上山载她下去,心情才好些。
赵科把车横在楼梯口,喊了她的名字:“谢宛宛,谢宛宛!”
她把头抬起来,皱着眉:“又怎么了?我听着呢,你推荐我去黎赞那儿做兼职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
赵科现在在著名音乐人黎赞手下做事,三天前刚从实习生转正,听说工作室要培养歌手,第一个便想到了谢宛宛。同时,因为之前学校的演出,黎赞表示对她印象深刻,同意破格让她去面试。
看着女人心不在焉的模样,赵科想了想,摘下安全帽,盯着她的眼睛说:“宛宛,你别嫌我烦..我问你辞掉樱水的工作是不是为了那个谁?”
有太多的人觉得她是为了男人辞掉了不体面的工作。
谢宛宛果断摇头。
赵科把头盔放在车兜里,从背包中的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笑眯眯地说:“黎赞诚意十足。”
她打开信封,是中川音乐学院旁听生的推荐信。扫了眼内容,她把信叠好,塞回信封,放进背包的夹层口袋。
能有幸得到这种机会,说不激动是不可能的,但职业歌手的路又苦又艰难,需要慎重考虑所有因素。
赵科说:“你在担心叔叔的病会连累你吗?”
谢家的事确实容易令她分心,这点不能否认。
赵科走上前,突然张开手轻轻拥住她,拍拍她的肩膀:“别用道德绑架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有需要找我帮忙,大不了哥哥我给谢汉林当阵儿子。”
谢宛宛微微地抬起嘴唇,同样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作为回应。
一个安慰的拥抱,是她现在需要的。
太久没回谢家,她进门后面对家具陈设有些恍惚。谢淮在医院陪床,屋子里安安静静。她从鞋柜里找到自己的拖鞋,看到白色的绒毛依旧是一层不染时,愣了愣。将外套脱了扔藤椅上,她挽起袖子,去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