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毕,秦荽跟母亲商量收回铺子的事,秦母断然摇头,她知道此事很难,不想女儿去面对小舅舅。
“你小舅舅是个极为难缠的主,我去问过几次租金,可他都哭穷,还拿亲情说事,过了又让你外祖母来家里大吵大闹,最后我还得出点东西才能打发了他们。”
秦母渐渐也开始跟女儿倒苦水了。
“娘,交给我,此事定然不容易,小舅舅已然把店铺当成他自己的私产,吐出来不容易,可也并非全然无解。”
“你......”秦母想让女儿不顾亲情,但想想还是换了句:“你不要闹得太过,不然丢了你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秦荽笑着点头:“是,母亲大人的吩咐自然都是对的。我又不可能跑到店铺里吵架、砸东西,再说,这样也没有用不是。”
家里没有男人,很多事都缩手缩脚,尤其是秦荽还是未嫁女,就更是有诸多顾忌。
特别是今儿听桑婶的意思,小舅舅在镇上是非常吃得开,不过,好在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足不出户的单纯姑娘了。
离父亲派人来接他们的日子越来越近,可秦荽并未曾着急,反而是暗中计划着。
到了师父的忌日,秦家三个女人早早雇了马车带上祭品上了青杉岭。
青杉岭上多青杉而得名,山上有一香火极旺的寺庙青杉老庙。秦荽老师的坟茔便在离寺庙不远的山腰。
老师的坟茔旁有一间极为简陋的茅草房,竹篱笆隔成的院子里种着些歪歪扭扭的菜,若是想吃,怕是有些困难。
秦荽等人刚到墓前,茅草屋里走出来一个高大健壮的的中年独臂男人,男人面颊上有一条疤痕,显得左侧面颊有些狰狞,右边脸能看得出些许之前的周正模样。
秦荽朝男人微微屈膝,喊了声:“奇叔!”
被唤做奇叔的男人稍稍一愣,被突然主动的秦荽惊住了,但旋即便镇定下来,点了点头,又朝秦母一拱手:“夫人来了!”
秦夫人矜持颔首,又笑道:“你一人在此过得如何?可有需要的东西只管说,我托人给你送来。”
奇叔点头,却并未多言。
祭拜的东西一一摆开,点燃香烛、烧了纸钱,秦荽跪在坟前恭恭敬敬磕头。
等到祭拜结束,才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秦荽等人均转头望去,只见萧辰煜和萧翰扬结伴而来,手里还提着装有香烛纸钱的篮子。
秦荽看见萧翰扬也来了,心里暗恨,她要问的话当着自己家人无所谓,可当着萧翰扬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秦母也愣了愣,看了眼女儿后才与上前行礼的萧家叔侄寒暄了两句,等萧家叔侄开始祭奠时,秦荽拉着母亲和桑婶果断离开了。
不管萧辰煜是何意思,秦荽都不想再说下去了,一路上,秦荽都有些闷闷不乐,其实她在脑海里盘算镇上还有哪个男子适合成亲?
秦母见女儿如此,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走了一阵山路,秦荽便有些吃不消,母亲见她额角都汗湿了,便提议在一旁大石头上休憩一阵再下山。
桑婶把一张帕子垫在石头上,母女二人坐了。
秦荽用绢帕擦着汗,突然问母亲:“娘,镇上可还有老实些,家中并不复杂的未定亲男子?”
秦母知晓女儿是急着出嫁,但一时也未曾想起还有谁,毕竟她出门的次数并不会比秦荽多多少!
桑婶在一旁迟疑着说道:“我倒是有一个人选,人老实肯干,今年二十,就是家中很穷,还有一个身体不太好的母亲,不过母子的心都好,老母亲也不是恶毒之人,应该很好相处。”
秦荽来了兴趣,急急地问:“穷是无所谓啊,只要老实便好。”
秦荽更想要找个听话些的男人,穷不穷的倒是无所谓。
萧辰煜在看见秦荽时便隐隐有了猜测,又见秦荽面色不善走了,更是加深了心中所想,于是,祭拜后便急急拉着萧翰扬下山了。
男人脚步快,很快便走到了大石头背后,刚巧大石头挡住视线,却挡不住声音,秦荽和桑婶的话一字不落落入了萧辰煜的耳朵里,手不自觉握紧成拳。
自己等到她及笄才请了媒人上门求亲,却被拒,前两日秦伯母莫名其妙说了句高老先生希望他去上香祭奠,他想着萧翰扬也得了高老先生的指点,自己一个人去祭拜不妥,便喊了萧翰扬同行。
不过一到山上便感觉到了事情应该是另有原因,如今不用多思便十分明了了。这秦荽着急成亲,却想先见一见自己,而自己带了侄子来怕是让她误会了。
可这人都不给他解释的机会,就立刻着急另谋他人,可见并非是看中自己的人,不管是谁都可以。
这时候,又听秦荽说道:“桑婶,你看看什么时候安排我们见一面,我想先和他说几句话,成吗?”
秦母觉得很难为情,哪有姑娘自己着急自己婚事的?可桑婶却很是喜欢秦荽这样爽利的性子,这个家没个厉害的人可不行啊。
桑婶笑得很大声:“哈哈哈,你是没见过,可夫人见过很多次,就是我那远房侄子,时不时给我们家送菜来的赵喜啊。”
桑婶是无儿无女的寡妇,被大伯占了房产赶了出来,娘家大哥去世前因病欠了账,娘家嫂子身子骨也不好,时不时要吃药,好在侄子勤快,小小年纪便撑起了家,每次进镇子赶集都给桑婶送许多家里种的蔬菜,却是连口水都不喝就跑了,几乎从不要秦家一丝回礼。
有一次被秦母拦住,他还不好意思的说:“我姑姑本来该我养,可我现在没有能力,让她在您家也是万分感激,若是我送点自家种的菜还要回礼便是太不该了。”
秦母眼前一亮:“哎呀,这孩子好,踏实能干、孝顺,还十分有礼,我看行!”
本以为是无人山路上的闲聊,却听见一声咳嗽:“咳咳,伯母,你们还在此处歇息啊!”
从石头后转出意味深长看了眼秦荽的萧辰煜,和憋笑憋得脖子通红的萧翰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