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过一纸文书,要霍仲签字画押,并道:“这事有商量不?有商量,签字。没商量,咱们继续!”
饶是霍仲是个硬汉,但他小门小户,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连敌人都看不着。在这等煎熬惶悚中,又想到董大所言之“得罪万俟庄,咱连咋死的都不知道”之语,哪有不依的。
第二天早饭过后,贾仁吴霸并四五个随从挟持着霍仲到他家里拿人。可偏巧陶玉红出门洗衣服去了。中间又因为发高烧,被淳于天救助,并携她到畅春林高朋客店医治照顾。这段公案无人得知。更兼陶玉红门户浅薄,没人会想到陶玉红会住在高朋客店里去。众人见不到陶玉红人,且只打听到她到河边洗衣服去了,更后不知去向。一直忙到当日傍晚,仍不见一点痕迹。贾仁吴霸急了,以为霍仲兀自强项耍他们,气急败坏之下,下重手毒打霍仲。霍仲前晚虽遭毒打,却是皮外伤,没有伤及筋骨。这一次惨了,手脚被打断,并像粽子一样绑缚在他家院子里。忍痛挨着。
二老爷万俟凯见两日都没有把小美人给他弄来,痛骂周文没用。周文无法,连夜亲身到霍家庄询问处理。第二天早上,大动干戈,去冯爹爹家里把霍仲三娃略来,关在屋里。周文自己则亲自坐镇霍仲家院子里,寻拿陶玉红。并扬言黄昏不见人面,鸡犬不留。
2,
淳于天以为陶玉红小门小户,能招惹多大麻烦,无非是些泼皮而已。自己三拳两脚就能打发了。再不济,一亮自家身份,也能吓退他们。于是,路走得非常从容。十来里路竞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淳于天也是边走边吃酒啃烧鹅,十分惬意。这可急坏了陶玉红,但有求于人,却也不敢催促。
来到霍家庄村边,陶玉红怕惹人言语,执意下马走回家。淳于天不肯。道:“怕什么!”于是,一夹马腹,从容走进霍家庄。到了霍仲家不远处,陶玉红远远看见一群人正围着自家院子,向里张望。陶玉红又要下马。淳于天还是不肯,一抖缰绳,的卢马向前拢去。众邻里见陶玉红回来了,都捏两把汗。又见她骑着高头大马,还被一陌生英俊的男人搂着。又都窃窃私议,顿觉陶玉红不守本分,怪道给自家男人招灾惹祸。众邻里让开路,淳于天走马进入院内,刚好看见万俟庄大管家周文,愣了。仔细再看,不是周大管家是谁。彼时,院内支了一座凉棚,棚下站着四个打手。中间放着一张八仙桌儿,桌儿上放着几盘小菜,一壶酒,四周围着凳子。周文坐在一侧,自吃自饮,很是从容。
淳于天感觉不妙。心中凛凛有种蝼蚁之穴溃千里之堤的后怕。暗骂自己未审天高地厚,草率入局。但事已至此,回头已是不可。只能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了。淳于天下马,接下陶玉红,取下吃剩下的那壶酒,走过来,笑道:“我当是谁,这不是周大管家嘛?”
周文也一眼认出了淳于天,内里也十分尴尬,只是不形容于色。起身唱诺道:“原来是淳于大公子。周文失敬!”
屋里的三个孩子看见母亲回来,纷纷涌出来,叽叽喳喳地投怀送抱。冯妈妈拦也拦不住。陶玉红安抚了孩子。便忙去察看丈夫。但见丈夫被绑在树上,鼻青脸肿,手脚无力,浑身没一处完整的地方,很是惨酷。又见淳于天竟和那些人是一伙的。以为所托非人。顿觉五雷轰顶,哭又哭不得,喊又喊不得,只是喃喃问丈夫道:“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啊?”霍仲被毒打了两顿,又一日一夜没给吃喝,生不如死,哪有气力回应老婆的问话。
淳于天见陶玉红手足失措,根本不会主张,便对四个打手道:“哥几个,别闲着了。人都来了。还不快把人放下来,抬屋里面去。”四个打手哪里敢动。周文是个眼色。四人一齐答应了个“是”,就上去把霍仲解放下来,并抬着进屋了。陶玉红不敢说什么,只是随着。
淳于天又回头招呼冯妈妈过来,拍给她一颗银子,道:“好妈妈,烦你先去寻个郎中来,再给这当家的煮些粥吃。”
冯妈妈见淳于天三言两语就缓和了局面,出手又阔绰,穿着又好,还骑着大马。心里就有了底,连连应了几个“是”,攥着银子便去了。
3,
四个打手把人抬进屋里后,又都出来,在凉棚周围站定。
淳于天道:“想来此事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
周文道:“万俟淳于两家向来交好。大公子不会为了这一对粪草不值的男女,坏了两家和气吧?”
淳于天见周文开口就拿万俟家压人,很不是滋味,而笑道:“万事以和为贵,晚辈岂敢!”
周文说:“大公子这么说,周文谢了。等此间事一了,周文定置办酒席款谢。”
淳于天道:“好说。只是不知道周总管会怎么了结此间事?”
周文道:“我素知大公子是干净人,别为了这对粪草不值的男女脏了手足。”
淳于天听这周文三句话就有两句“粪草不值”,十分有气,笑道:“我呢,向来愚钝,只知道人命关天,不知道什么叫做粪草不值。况且,这家是我朋友。朋友嘛,值千金。”
周文道:“大公子的朋友自然值千金。周文此来,也不过是带走万俟家的人而已。别无他事。”说完就使个眼色,叫四人进屋拿人去。
淳于天道:“慢!这一家五口都是我朋友。敢问周总管凭什么拿人?”
周文从怀里拿出一纸文书叫淳于天看,上面写着:百龙镇霍家庄霍仲,因欠万俟庄贾仁吴霸银三千两,无力偿还,凭保人董大之请,愿典妻以抵,从此各不相欠。此事委实自行情愿,绝无逼迫。恐后无凭,立此文约为照。年月日。
淳于天看罢,呵呵笑道:“周总管,你说我这朋友粪草不值。这不是值三千两嘛?”又道,“承蒙总管看得起。这文书我接了。你这算一下本息,明儿我亲自到府还上。”
周文摇头道:“如果仅仅是钱的事,凭你淳于大公子的头面,区区三千两直什么!只是现在文书已经立定。里面的人已经是我万俟庄的了。至于怎样处置,似乎与外人无涉。我也素知淳于公子有情有义,若心里过不去,公子明日到万俟庄要人便是。”
淳于天心里骂道:“小娘子若到了万俟庄,还能有个好?我明日去要人,你们就更有道理了。但如果我强行介入,势必伤了两家和气。到时候被父亲责骂倒是小事,惹得两家火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