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门。难道,是真的打算永不再见自己了吗?
祁钰下车,扶起陈符,一只手放到他肩上安抚,表情颇有些不自然:“陈大人,我适才冒犯了您,还望您能恕罪。”
陈符颔首垂泪道:“殿下太过言重了,奴婢猪狗一样的人物,怎配担起您的赔罪?其实奴婢心里全都明白:殿下是个重情重义的人。身为您极看重的人,治平多年以来一直杳无音信,您情急下略失些方寸,不过乃人之常情,任谁会不理解?但愿治平这傻小子,能早点体会到殿下对他的心意,尽快回来与您相见。”
“多谢大人良言。”祁钰拱手道,“大人的差事既然已了了,我就不多留了,您慢走。下来吧,攸宁,我们也该进家了。”
攸宁应了声,下了马车。
“哎,奴婢告退。殿下尽早回府歇着吧,就由奴婢来为您拴马吧。”陈符倒是不见外,连连摆手,哄走了身后的两个小厮。祁钰还未及拦阻,他就已经拉起马车,自顾自地朝王府的院角马厩走远去了。
望着这一幕,祁钰回想起了自己当年在陈府为陈符牵马坠镫的日子,只觉世事真是好笑。
攸宁倒是觉得这位陈大人颇为好笑,她望着陈符的背影道:“殿下,这位大人好逗啊,说话不像说话,倒像在戏台上唱戏似的。”
祁钰笑出了声,良久悠悠慢道:“朝廷本身就是个戏台啊。天下,也不过是个大点的戏台罢了。”
“这么说,天底下人人都是戏子了?不过,小人可不愿意跟这位大人一样,去唱丑角。”
祁钰又开始说教她:“这你就不懂了吧?在朝廷这座戏台上,唱什么角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一直站在台上,一直唱得下去。这位陈大人,唱丑角已多年了,至今没有过气,这也是能耐啊,你可别不服。”
攸宁哦了声,跟在祁钰身后跨进角门。
到垂花门内,抄手游廊下有群小丫鬟正聚在一处嬉闹,听到响动纷纷转过头来,待看清来人后,都慌乱地起身施礼。不过一群丫鬟里没一个上前半步的,个个都心照不宣地离得祁钰远远的,这遥相见礼的场面显得略微滑稽了些。
祁钰要去问母亲安,和攸宁一起,朝着吴太妃平日喜待的东边暖阁而去。
他刚步入阁前的桂园,就听到一个年轻的女子声音:“您快来看,这枝更是不凡。”
他的目光循声过去,看到了前面的一处桂枝摇动,以及一只将它拨开的纤纤素手。那厢里,透过郁郁枝杈的间隙,可见一个女子玉面微仰,出神地凝看着高放于枝头的三秋桂子,一树的阳光洒在她的脸上。眼前情景,真应入画。祁钰一时间神思恍惚,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有些似幻如梦起来,他不禁有些犯起疑心:前面那女子,究竟是人,还是一个显形了的花精?
这时,前方那女子似乎也觉察到了他的目光,回首望过来,也愣住了。
祁钰这才清醒回来,收起了自己脑中的奇思怪想,朝着她伫立处走了去。
“你说的是哪里啊?青乔。”吴太妃声音传近,也跟了过来。
“孩儿来给母亲请安,恭请母亲崇祺福绥,贵体康健。”祁钰来到二人跟前,给母亲问了安。
他行完礼,抬头看向母亲身旁边的姑娘,目光正好碰上了她那一双也在看自己的乌黑明亮的眼睛。祁钰不禁吃了一惊,只觉得这姑娘极为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正想开口对她道:自己跟她似是从前在哪里见过,但又觉得此话太过轻浮孟浪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青乔啊,这位是我子祁钰。”
明太祖对自己的子孙是极为偏私疼爱的,生前曾立下规矩:亲王宗室只下天子一等,一朝文武见了他们,都需得伏而拜谒,公侯亦不得与之钧礼,更不用说青乔是一介白身了。
青乔也是知道规矩的,屈膝在地道:“民女叩见郕王殿下。”可未及拜时,祁钰就已出言免去了此礼。
“祁钰,这位是……”
未等到吴太妃说完,祁钰就笑吟吟地接话道:“母亲不消说,眼前的这位,想必就是医誉满京师的杭先生了吧?杭先生来给您医治的这两年里,我耳根边上,您对他的称誉就从没断过,孩儿也着实不走运,他来家里这么多次,我竟没有一次得见真容的。可是母亲,您可从没告诉过孩儿,您的这位杭先生,竟是一位如此年轻的姑娘家啊。”
“错啦!在你眼前的,可不是杭先生,”吴太妃轻笑了声,目光转向着青乔,续道,“这位姑娘,是杭悬济先生的女儿,兼助手。”
吴太妃眼神里不无嗔怪地对祁钰道:“你这话啊,说出去都让人笑话。虽然说,对医者可称先生,可是先生先生,自含有男子之义,从来哪有管女子叫作先生的。”
“母亲,您这话,可就冤了孩儿啦。”祁钰的脸上挂着委屈,顿了顿道,“孩儿不才,想考您一考。母亲可知,先生这个称谓的渊源吗?”
吴太妃笑而不答,只道:“你说来,与我听听。”
“古人曰:‘先生,长老,先己以生者也。’先生一称,本义其实就是字面意思,先于人出生的,就是先生,它本无男女之分。古人崇老,认为人一旦年纪变大了,就能自然而然收获了一切好处,有德有行,有操有守,所以先生之义才产生引申,变成了一种敬称。只是,本来的一个好词,却硬让后世男子给叫滥了,当今世上,是个略识得几个字的酸秀才,都敢领受先生二字。所以母亲,你刚刚恰恰说反了,不是女子不应被叫先生,而是啊,世上有太多的男子,不配被叫作先生。”
“那么,先生又为何会成为对医者的称谓呢?”吴太妃也想考一考他。
“这自然也另有一番道理了。不论古往今来,只要是为人,尽数是降生于医者之手,是以,人人在医者面前,皆是晚生后生之人。访遍天南海北,是个人都会说自己有德之人,在孩儿看来,德这东西是最为虚头巴脑的,既看不见也摸不着,百德之中,唯有一德可靠,那就是好生之德,故而凡医者皆是真正有德之人。故而,在孩儿看来,什么教书先生,或什么风水先生,都是充数于先生之列,只有医者,才是正经八百、货真价实的先生。”祁钰虽是在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却一副振振有词的模样。
吴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