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系上安全带,满眼疑惑地看向穆陈,等他开口解释自己来的原因。
毕竟他们不是那种会闲来无事探望对方的关系。
但穆陈却不再说话了,聚精会神看着倒车影像,好像忽然全部心思都在研究这辆车要如何倒出这条狭窄的后巷中了似的。
待车开到大道上,杨楚曦终于忍不住问:
“学长,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穆陈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
“下午外婆打视频来,说想我们了。”
杨楚曦意外地“啊”了一声,从大衣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和外婆的聊天记录,并没有未接的视频电话,不可置信:“外婆直接联系的你?”
穆陈只微一颔首。
外婆真的是……
杨楚曦苦恼地按了按太阳穴,“抱歉,我待会儿就跟她说,让她之后别这样了。”
“不打紧。”穆陈面色沉静道,“说的多了,反倒引起怀疑。”
杨楚曦没料到穆陈会这么说,抬眸略显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点了点头,“那就谢谢学长了。下次遇到这种事我去找你就行,你大老远跑过来一趟怪麻烦的。”
穆陈没有作声,只是沉静地望着前方,沿着绵延的街道一口气开到尽头,利落地拨动方向盘转了个弯。
杨楚曦默默收回注视的目光,绷紧的腰部逐渐松弛下来,依靠在软绵绵的抱枕上。车自雪地驶过平稳向前,她心头也涌上些许安稳。
她莫名想起研究生期间社团里的女主聚在一起讨论穆陈时说:
“就好像落水的人怀里漂进了一块浮木,社长就给我以这种安心感……”
在车里悠悠弥漫的雪松味道的香薰里,杨楚曦觉得这个比喻似是十分贴切。
她累了一天,此刻在充满安全感的车厢里、在充足的暖气中昏昏欲睡,于是将背后的靠枕抱在胸前,闭上眼睛。
忽然却又听穆陈开口道:
“楚曦,不用怕麻烦我。这是婚姻责任的一部分。”
婚姻责任。
杨楚曦轻轻“啊”了一声。
茫然睁开眼来,发现穆陈正定定地看着她,目光深邃如海。
车窗外北风呼啸而过,吹斜了雪。一片、两片、许多片的,群群簇簇覆满了车玻璃,又在玻璃内侧炙热的气流下,无声消逝了。
杨楚曦和穆陈领证结婚,是将将两个月前的事。
领证前一周的某个夜里,餐厅关门后,杨楚曦只身赴了一场研究生社团老友重聚的夜宵局。
穆陈一般是不参加他们的聚会的,可不知为何那夜却来了。
那是她毕业三年后,第一次再见他。
关于穆陈的事,这些年来她零零散散听说过许多,大多是关于他和几个研究生同学共同创业的故事。
四年前成立科技公司“食技”,从餐饮智能硬件切入,几年内迅速拉到D轮投资,几时上市已成为科技媒体关注的热门话题。
但关于穆陈的感情故事,那晚在夜宵局上她还是第一次听。
“母胎SOLO,眼高手低,此生注孤。”
穆陈的研究生室友薛敬贤大口撸串、满嘴冒油地说着,恨铁不成钢地对穆陈指指点点,都被穆陈无奈笑着,侧身避过去了。
“你们不知道,国庆回老家,穆陈他妈哭着让我帮他介绍相亲对象,等我回头好不容易给他安排了个约会,他临头跑去开、会!”
穆陈剥着花生摇摇头,“很重要的会议……”
声音很快淹没在更高昂的声讨与烧烤摊毕毕剥剥的火苗里。
“学长。”
聚会中途,穆陈招架不住大家介绍对象,起身去前台加菜,杨楚曦默默跟在了他身后,一经离开众人视线便果断拦住了他。
她低声道:
“我有一个建议,想请你参考下……”
“我是想说,我们试试。”
“如何?”
大排档昏暗的光影投落在他们之间,两人的距离似近又远。白色飞蛾用力撞击灯管的“噼啪”声落在杨楚曦耳底,混杂着她自己急促的呼吸。
见面前男人无动于衷,杨楚曦抿了抿嘴唇,仰起头冲他笑了下:
“我听薛学长说,学长是个很孝顺的人,我也是。因此我想学长也和我一样,虽无心恋爱结婚,却不愿看到家人伤心吧……我们很配,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