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细密砸在玻璃窗上,焦急情绪在密闭的车厢里几经发酵。
曹老师才把学生交给她多久,就有学生进医院了。
“师傅,麻烦您快些。”
前排的司机看了眼前后视镜,见她脸色惨白,原本想说的话堵在嗓子眼里。
深夜去医院,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手机的震动声拉回她飘远的思绪。
平时相熟的同事张安安在微信里问她。
【张安安】:云舒,你现在在哪?
【张安安】:严重吗?
孟云舒低头,打了几个字。没来得及按发送,抬头栏信息跳出。
【孟老师到了吗?】
“马上,快到了——”
还没来得及发送,对话框一跳。
【有学生的家长在医院闹事。】
孟云舒眨眨眼,手指顿住,呼吸不自觉地加快。
医院大厅灯光大亮,消毒液的味道无处不在,公立的医院不存在清闲,几个护士步履匆匆,挂号处生病的幼儿哭成一片。
孟云舒站在咨询台旁,等着回信。
繁闹的环境里,咨询台像是天然休闲巴。
两个深夜值班的导医扯着八卦。
她们不属于医护人员,医院从来都是八卦聚集地。
年纪偏大的导医:“这年头当老师可真不容易!”
“可不是吗,老师费心费力照顾学生,这到头来还被人家倒打一靶。”
另一个嘴角有颗黑痣的导医会心一笑,“听说脸都被那小孩父母抓烂了。”
年轻导医:“也不知道这家长搞没搞清楚由来,就这样污蔑人家小姑娘。害真的是,可惜了。”
“那小孩子……”
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从医院门口冲到咨询台,孟云舒还没反应过来,身体被撞得一歪,连忙扶着一旁的台子。
她站稳以后朝那女人看过去,是一个大概五十多岁的女人。
她像是没注意撞到了人,眼神也没给孟云舒一个,上半身朝咨询台探着着像是暴怒的狮子。
“姓孙的那个老师呢?!”
女人扯着嗓子吼,大厅内三三两两的眼神往这边打量。
年轻的导医认出了这个女人,斜她一眼,“老太太,人家孙老师的脸被你抓成那样,你还没解气呢?在闹,医院就报警了!”
“我孙子——”
听到“报警”两字,老太太撇着嘴,噎了几秒,声调倒是降了下来,“她当什么老师,害得我孙子来医院洗胃!”
导医:“老太太,你孙子不是吃路边摊食物中毒的吗?关人家老师什么事?”
“怎么不关了!”
老太太梗着脖子道:“我孙子在学校出的事!在学校出事不找老师找谁?!”
“闺女,”她斜扫一圈,转身上前两步抓住孟云舒的胳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手腕被箍得很紧,孟云舒深吸了口气。
“我能理解您的心情。只是我也是当老师的,没有老师希望自己的学生进医院,您也多理解理解。”
老太太眉梢吊起,横着眼,嗫嚅了几下嘴,还想说些什么。
围观的人讨论声渐起,指着老太太一脸无语。
“这关人家老师什么事?人家是老师又不是老妈子。”
“就是!我女儿就是做小学老师的。学生哭了怪老师,打架了怪老师,成绩下降了还怪老师。”
“老太太,这可真怪不得老师。”
不知道老太太是被劝服了,还是形势所逼。手里力度小了许多,涨红着脸。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孟云舒趁机抽出手臂,划开屏幕,寻问导医。
“请问消化内科怎么走?”
年轻导医朝孟云舒笑了一下,指了个方向。
“上二楼右拐。”
孟云舒点头,揉着手腕往楼梯口走。
愣在原地的老太太盯着她背影,如梦初醒般,“呸”了一声,嘴里嘀咕。
“怪不得替她说话,天下乌鸦一般黑!”
-
身处漩涡中心,孟云舒脸上虽然平静,但第一次面对这种事情免不了心里慌张。
此刻竟有些破罐子破摔地想,幸好是大学的学生,没有家长现在会在门口等着抓烂她的脸。
因为医院大厅发生的闹剧,她脚步不经意快了许多。
刚一进去,校医院值班老师朝她招手。
“孟老师,这。”
“麻烦您了。”
孟云舒快步走去。
倪灵韵坐在医院长椅上,手紧紧捂着肚子,汗大颗大颗地从额角往下掉,眉头紧促,早已没有下午来找她时的灵动。
她半眯着眼,气若游丝地开口。
“孟老师……”
孟云舒一路快步走来,呼吸还有些急促,脸颊起了些红晕,她也顾不得缓和呼吸频率,连忙问倪灵韵的情况。
“刚得到血常规化验单。”
值班老师把化验单交给孟云舒,“感觉像是急性肠胃炎。”
这会儿孟云舒已经缓过来了,狂跳不止的心脏慢慢恢复平稳跳动,她瞟了眼各种指标的化验单。
“今晚真的麻烦您了,您先回去休息吧。”
值班老师有些犹豫扫了扫她俩,一个蜷成虾的学生,一个瘦弱的女老师。
但医务室今晚只有他一人值班,他思考了几秒,确定孟云舒一个人可以后离开了医院。
-
今夜不知是湿寒侵袭,还是温度骤变的原因,专家门诊排队的人挺多,孟云舒只好拿着化验单,坐在倪灵韵身边,等待叫号。
见她痛得满头大汗,孟云舒从包里翻出纸巾,偏着身体给她擦汗。
倪灵韵痛得一抽,嗓音很哑,气息断断续续,“孟老师,我好痛。”
孟云舒也没办法,只能摸头安抚她的情绪。
大半夜从家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