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孟云舒坐在病床旁,眼神有些呆滞,眉眼都半耷拉着,头如鸡捣米上下点着。
轨迹重复了几次,终于在一阵失重感后,心跳抢了两拍。
她撩开眼皮,意识逐渐回笼,下意识抬头注视倪灵韵的点滴瓶。
差点就睡着了。
孟云舒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倪灵韵点滴快输完了,而那位小舅舅还没来。
这都一两个小时了,不会真不来了吧?
就在孟云舒脑中无限猜测时,一阵铃声响起,她寻声而看,是倪灵韵的手机。
想着快输完液了,孟云舒轻拍倪灵韵的肩头,叫醒了她。
倪灵韵倏然睁开眼,没输液的右手划开通话界面。
半分钟后,她挂了电话。
“孟老师,我小舅舅来了,等会儿我自己去停车场找他。”
?
让病着的外甥女自己下去找他。
这个舅舅,孟云舒都有些吐槽无能。
太过惊讶,孟云舒直接问出了口,倪灵韵这会儿好多了,不在意地说道:“我舅舅他不太方便。”
??
孟云舒注视了一圈躺着病床上输着液的倪灵韵。
这还能有比您还不方便的?
十分钟后,倪灵韵左手拿着棉签按在针孔处,脚够着鞋子往里蹬,还好穿来的是运动鞋,没费什么力就蹬进去了。
孟云舒背好包,拎着药袋子,“我送你去停车场。”
“啊?”
倪灵韵手一抖,针孔处又冒出血,“不用了吧孟老师,太麻烦您了。”
“太晚了,我送你过去找你舅舅。”
她提了提药袋子,塑料袋一阵摩擦声,“我交代你舅舅几句,让他记得送你回学校考试。”
倪灵韵张了张口,有心阻拦,但见孟云舒坚决的样子闭了嘴。
只希望孟老师不是她舅舅的粉丝吧。
倪灵韵在心里叹气。
-
医院停车场在地下,湿寒阴冷,空气有些冷,孟云舒控制不住地捂嘴打哈欠 。
不知道倪灵韵怎么回事,一路上遮遮掩掩的,到了停车场脚步倒是快了起来。
停车场不像地面上的医院,空间开阔,四周静谧,脚步声充耳能闻。
走了十几米,倪灵韵在一辆普通黑色轿车前停住脚步,绕去驾驶位,敲了敲车窗玻璃。
“小舅舅,孟老师有几句话要对你交代。”
十几秒后,驾驶位车门打开,一个男人一身黑地从驾驶坐走下来。
孟云舒站在车旁,视角原因,只能看见男人背影身姿颀长。
没想到,年纪这么小,辈分这么高,年纪轻轻就有这么大个外甥女。
孟云舒站定,微微睁大眼睛,想看看这位手脚完整的小舅舅有什么不方便上去接人的。
停车场昏暗,不知是谁家的车发出急促的声响,声控灯应声而开。
男人转身,下半张脸被黑色口罩遮住,交界处对比分明,皮肤冷而白。
他的双眸在冷光下漆黑深邃,直勾勾地朝她看过来。
荣、荣晔?!
声控灯熄灭,只余昏暗的暖黄射光。
孟云舒快速翻动着眼皮,有些怀疑是不是太累产生了幻觉。
这也太玄幻了。
孟云舒紧了紧手里的药袋子,隔着一米的距离盯着他。
掩埋在时光里记忆被唤醒,海马体不自觉翻出泛黄的记忆。
孟云舒是不缺高中同学的人。
高中一学年一排名一分班,光是她通讯软件里高中同学分组名单都接近上百人。
满打满算,她和荣晔只在高二那年做过一年的高中同学。
上了大学后,“荣晔”这个名字同一些不相熟的名字一样,在她脑海里被更多新记忆掩埋。
直到六年前,荣晔凭借第一张专辑斩获音乐类大奖,一夜大火。
孟云舒不追星,也不太关心娱乐圈的是是非非,但他的名字却时不时地从身边人口中听到。
大学时,孟云舒宿舍有每月团建的习惯,以往大悦城巨额横幅海报是当时另一个顶流的箱包广告。
那年冬天,不知是什么时候,大悦城绝佳广告位变成荣晔顶奢机械表的代言,海报内容常还,但荣晔的名字和脸在那安了家。
读硕士时,室友是荣晔的舞台粉,每次不管他在哪开演唱会,都信心满满地抢票,而后失望而归,在宿舍远程应援。
有几次孟云舒做完导师安排的任务,陪室友看了几场荣晔的现场演唱直拍视频,才慢慢相信视频里或贵气贵公子或星光熠熠舞台王者是大明星荣晔,不再是那个有些孤僻的少年。
孟云舒背着光就这么盯着他,思绪无边乱飞。
直到带着病弱的声音打断她如麻的思绪。
“孟老师……”
倪灵韵站在荣晔身边,脸上带着些许戒备与紧张,连病气也消减了一二。
孟云舒回神,抿直嘴角,有些犹豫该怎么叫他。
“您好,倪同学她后续还需要输两天液,病历本在药袋子里。”
她上前两步,将袋子递给倪灵韵。
至于另一件事儿,孟云舒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让他送倪灵韵来学校不太靠谱。
她眼神扫向站在一旁的倪灵韵,“还记得多久期末考试吗?还有论文截止日期你也注意一下。”
倪灵韵点点头,随后悄悄偏头,瞄了眼荣晔。
“老师,今天麻烦你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亲眼认证不是假舅侄,是人家真不方便,孟云舒也放心下来,点点头,准备打辆网约车回去。
“行,和你舅舅回去好好休息。”
正当倪灵韵要开口回答时,突然被轻推下胳膊。
“啧,你白眼狼啊。”
“?”
倪灵韵偏头,直对着荣晔的眼神。